郑羽沉默地看着她。
“我都不知道你住哪。我还是找彭建问的。”颜欣然又道,“他怎么会从我这里知道你的去向呢?”
听见这话,郑羽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点。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她又问。
“他可能早就注意到我跟你走得很近了。你离开之后,他就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我说我不知道。就这样。”颜欣然解释道。
郑羽思忖着,瘪了一下嘴,半晌才道,“你进来坐坐吗?”
这一句话,已经是她的让步了。
颜欣然笑了笑,“嗯”了一声。
郑羽拿钥匙开了门,站在门边,向里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进去。
颜欣然在门口脱了鞋,迈步进屋。
迎面便是一阵绵长而压抑的气息。
裹着隐隐约约的化妆品香、洗发水香。
屋内很昏暗,纱帘都严严实实地拉着,把光线过滤成了黯淡的色彩。
一室一厅,凌乱却别有一番生活滋味。
“没来得及收拾。”郑羽跟着进来,“刷”的一把拉开了帘子。
阳光霎时涌进了屋,将那沉闷的气息冲淡了些。
郑羽又飞快地拾起了沙发上的几样东西,将它们塞到一旁的脏衣篮里,腾出了位置来给她坐。
随后,她脱下了长呢子大衣,将它挂到了衣架上去,打开了暖气。
“还不到开暖气的时候呢。十二月一月的时候怎么办呀。”颜欣然笑道。
“先吹着,我怕冷。”郑羽笑道。
“彭建他……来找你做了什么?”颜欣然问。
“他没跟你说?”郑羽很聪明,反而问她。
颜欣然笑了,随口撒了个谎,“他不肯说。只说什么把你说过的话还给你。”
郑羽缩着腿,侧身坐在沙发上,手支在沙发靠背上,撑着额头,歪着脑袋看着颜欣然。
两秒以后,她用另一只手,压下毛衣领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脖子。
“他找人把我打了。”郑羽苦笑,“我以为他是为了撒气呢。原来。”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苦涩又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原来是为了还给我。”
“你报警吧。伤得这么重。你去医院看过没有?”颜欣然问。
“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我报警了。他们走之后我就报警了。那些人都跑了。就抓了两个人,拘留几天,交点罚款。什么事也没有。估计彭建也跟他们说好了。找一两个人担责,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什么也别说,在里面好好地蹲几天。”郑羽叹气,“认识这么久,我真的看错他了。”
颜欣然沉默不语。
虽然彭建不像郑羽先前说的那样,是一个头脑简单、和善得几乎没有脾气的暴发户,但在颜欣然心里,他是一个好人。
“我都到盛州了。他还是找到我了。我真的很怕他再来……”郑羽说着,眼睛不由得红了,“你看这里这么乱,是因为我又要搬家了。”
“你打算搬到哪里去?”
郑羽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嘴。
颜欣然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还是不放心。
“没事。你不用告诉我。但是至少,跟我保持联系吧。我可以确认,你是安全的。”
郑羽笑了笑,目光里有几分欣慰,“好。”
顿了顿,她又道,“你这次回盛州,就是为了来看我?”
“是。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自己飞过来了。”颜欣然笑道,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为什么?你就跟我前夫见了一次,你就那么了解他了?”郑羽懒洋洋地揉了揉将要掉泪的眼睛,将眼泪忍了回去,“我以为我很了解他呢。结果呢。”
颜欣然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任何解释,都会暴露她和碰见不止见了一面的事实。她只好住了嘴。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以后,郑羽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还没吃午饭吧?走,带你去吃饭。”
“在盛州,你还要尽地主之谊啊。”颜欣然笑着,也跟着她起了身,“不过,我确实是饿了。这回,我请你。”
“行。你是盛州地头蛇。你定。”郑羽半开玩笑道。
说着,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郑羽自然地拉过了颜欣然的手,就像在北京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