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谁告诉你哥和嫂子吵架了?”白星榆赶紧用勺子捞出那块虾,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故作漫不经心道。
“不吵架,颜欣然干嘛非要搬出去住?”苏燕清平静的神情里,有着一种万事万物皆了然于胸的从容。
“你都哪儿听说的呀。”白星榆故作无奈地笑了笑,“胡说八道。妈,你的消息来源真不可靠。我哥和我嫂子好好的。”
苏燕清抬眼看了她一眼,“你说好好的,就好好的吧。”
白星榆佯装认真地喝着汤,没应声。
内心的七上八下,被她仓促舀粥的动作掩盖了。
“你嫂子那人的脾气,我是看不惯。估计就是因为孩子没了,跟你哥耍性子呢。”苏燕清淡淡地道,唇边两条法令纹在她说话时一上一下地动,更显得神情刻薄。
“妈,你自己也是当妈的人了。孩子没了,嫂子当然心疼死了。”白星榆略显不满地道。
“行行行。说你嫂子几句你就不乐意。”苏燕清忍不住笑道。
白星榆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现在呢,孩子没了,他俩又闹着,不如就直接离婚。你哥要是真的去北京读书了,那优秀的女孩子还会少吗?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苏燕清又接着说下去。
“妈!人家好得很,你别操心了!”白星榆嚷嚷道,忍不住将勺子往碗里一丢。
“星榆,别这么激动嘛。”文姨笑着,像哄小朋友一样把她甩下的勺子拿起来递到她手里去,“太太也只是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
“我可不是随口一说。那颜欣然,就不是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你说你慧珍阿姨,给她多好的职位,她不做,跑去开酒吧。就是她不着四六的,害得你哥也学她,当起了甩手掌柜,把白氏集团丢给我一个人。”
“我哥离开白氏集团,又不是因为嫂子。”
白星榆见姚思芸在场,不敢说得太直白。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白星宇是为什么走的。
姚思芸低下头来。低垂的眼帘遮盖了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怅惘。
她想起了卓珊。
“他那套说辞什么样,你也清楚。好像自己多有原则一样。原则能当饭吃?真是天真。这幼稚的小孩子脾气,不是你嫂子带的,能是谁?”
看白星榆气鼓鼓地又要张嘴反驳,文姨怕她们吵起来,马上道,“好啦,今天天热。文姨做了绿豆沙。吃过饭,你们出去散散步。回来就冰好了,可好吃了。”
“文姨做的甜品我最喜欢了。”思芸也马上笑道。
“天热,我不去了。思芸你们俩去吧。”苏燕清淡淡地道。
白星榆没说话了,闷闷地瘪了下嘴,低头吃饭。
这件事,仿佛就因为“绿豆沙”被掀过去了。
苏燕清也没有当着白星榆再提“离婚”的事情。
往后几日,一切都好似恢复了平常模样。
白星宇像从前一样,每天到盛大去学习,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颜欣然凑够了钱、向姜钰玲买下了她的股份后,开始重新布置星言的总部。
两个人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样冷战的境地,像一对陌生人一样各自生活着,连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的关系僵到了什么地步。
白星榆和于廷凯只知道他们两个人分了居,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赵慧珍以为颜欣然是闹几天脾气而已,回了家,什么话也都说开了。她问起来的时候,颜欣然也没有多说。赵慧珍只当她是这两天忙着星言的事,没多想。
其他的人,就更不可能知道其中实情了。
然而,一向耳聪目明、消息灵通的苏燕清,还是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挑了一个周六,叫白星宇回来吃饭。
白星宇没有多想,答应了。
周六傍晚,白星宇早早地收拾了东西,离开实验室,开车回了家。
姚思芸没有在家。她今晚在天茂加班。家里只有苏燕清、白星榆和文姨。
他只当这是一场家庭聚会。但坐下以后,他渐渐意识到苏燕清的心思所在。
“你小叔在北京定居了,一直叫你过去呢。他那套房子,就在他学校边上,四室一厅。反正,你堂弟都在香港读书,那房子就你叔叔婶婶住,宽敞得很。你不如去那儿住,安心备考。有空,你也去你目标学校里转转,感受下氛围,增加点动力。”
“我在这里复习得好好的,跑那么远干嘛。”白星宇不以为意。
“你在这复习好好的啊?我看你在这老分心。去了北京,分心的事就没那么多了。”苏燕清淡淡地道。
“我哥才不是那么容易分心的人呢。他学习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一学就会,一看就明白,才没那么费劲呢。妈,你就别操心了。”白星榆插话道。
“是不是那么容易分心,你哥自己心里清楚。”说着,苏燕清又转向白星宇道,“你呢,反正跟颜欣然分居了,孩子也没有了。不如就赶紧把离婚手续办了,你收拾东西去北京。考上了呢,就在那待着,还有你小叔照应着,多好。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之前呢,你赌气,把银行卡给我了。我也不要你的卡。你把那两张卡带上,该干嘛干嘛去。”
“妈!你能不能不张口闭口提离婚的事?”白星榆急了。
“吃你的饭!”苏燕清忽然眼睛一瞪,板着脸厉声道。
白星榆斜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我跟欣然好好的,你别担心了。”白星宇不冷不热道。
“好好的?你当我信你啊?你就别蒙我了,我都知道了。”苏燕清冷笑一声,面带讥讽,“她现在,跟林皓岚那亲戚住一块儿。估计俩人早好上了。你这也叫好好的?听人劝,吃饱饭,你跟她,早离早好。”
“林皓岚的亲戚?”白星宇微微眯起眼,神情严肃,“是于廷凯吗?”
他一直以为,颜欣然住在赵慧珍家。
苏燕清笑了,“忘了。大概就是这个名。你还不知道吧?你被人戴绿帽子了,还被蒙在鼓里呢?”
“妈,你这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我嫂子不是那样人。你可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白星榆赶紧道。
“还不是那样人?不是那样人能跟认识几天的男人住一起去?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她,你看她敢不敢告诉你她现在住哪。”
“别说了。”白星宇冷冷地道。
他看不得别人这样议论颜欣然。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相信苏燕清。
他知道,苏燕清能说出口的话,绝不会没有根据。
但苏燕清依旧不依不饶,“所以,星宇,我劝你,赶紧跟这个女人做个了断吧。你赶快办好手续,去北京找你小叔去。”
“别说了。”白星宇又重复了一遍,神色依旧冷淡,但语气里不知不觉加了重音。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包括苏燕清在内的每个人都不敢贸然讲话。
苏燕清不说话了。
文姨便按照她习惯的那样,用她做的什么点心来转移话题。
于是,餐桌上的焦点再一次被她转到了别处。
但刚刚那件事,如鱼刺一般,卡在了白星宇的胸口,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