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欣然算了算,她手中的钱,加上赵慧珍的支票,还不够买下姜钰玲的股份。
她在回去之后,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打电话给白星榆。
白星榆正在回家的路上。她说,她没有那么多的钱,但她可以去公司借一笔账来。颜欣然欢喜不已,赶忙道谢。
“嫂子,你怎么突然要拿这么多的钱?”
“星言有一笔投资,我手上也没现钱。等我有钱,马上还你。”
“还不还的,不急。”白星榆笑了下,又道,“嫂子,你现在回家没有?”
颜欣然沉默了一瞬,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她。
“嫂子,你还住在慧珍阿姨家吗?”
“也不是。”颜欣然低声答着,仿佛开口得很牵强。
“你搬出去了,是不是?”白星榆立刻追问道。
犹豫了几秒,颜欣然才回答道,“是。你不要说出去。”
她以为,白星榆听见这话,肯定又气又急,马上喊着要见她,或者劝她赶紧回去。
但白星榆竟显得格外平静。她静静地思索了几秒钟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如果你觉得没法跟我哥住一起,你们分开住也好。只是……你能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吗?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别说我哥,我也不放心。”
白星榆的理解,让颜欣然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一个人住。你不用担心了,我很安全。”颜欣然笑道,又嘱咐了一遍,“你不要告诉你哥,好不好?”
“嗯。”白星榆轻轻地应着,便挂了电话。
前面的司机一直在安静地开着车。见她挂了电话,司机立刻问道,“小姐,是颜小姐要找你借钱?”
白星榆微微一怔,不由得懊恼起来:我怎么忘了前面还有人在。
她知道,这个司机会把大事小情都跟苏燕清说。
“不是。”白星榆马上板着一张脸否认道,“你别瞎猜。”
司机笑了笑,说了句“是我听错了”,继续专心开车。
很快,白星榆到了家。司机没有多停留,马上开车回白氏集团了。
文姨已经做好了饭,正在摆放碗筷。
“星榆,回来啦。”见到白星榆,她欢快地打招呼,笑容灿烂亲切。
白星榆点点头,“我妈和思芸回来了吗?”
“都在房间里呢。”说着,文姨扬声向楼上喊道,“太太,思芸,星榆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随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白星榆洗了手,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和她们一起坐到了餐桌旁。
“你小叔调到北京去了。”苏燕清在饭桌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白星榆的小叔,白励川,原本在武汉一所高校文学学院任教授。
因为距离远,所以现在的白励川,和他们来往不多。但白裕川生前,非常关照自己的弟弟。都说,长兄如父。他们父母去世早,白裕川更是早早地扮演了父亲的角色。
白励川高考完,白裕川用身上为数不多的积蓄给他买了他人生第一台手机。那部手机,哪怕早就报废了,白励川也一直将它收在柜子里,没舍得丢。
在大学四年的时间里,白励川一直在外勤工俭学。白裕川知道弟弟学业压力大,总觉得他打工太辛苦,所以哪怕自己过得拮据,都会尽量挤出钱来照顾白励川的生活,并告诉他,“你尽管读书,不要担心钱。哥现在钱挣得多了,你想吃什么就买”。但白励川不是不知道哥哥的状况。哥哥越给钱,他越舍不得花,工作得越勤快。
白励川很有才华,自己也有读博士的想法。可当时,亲戚朋友都劝他早点就业。他们知道,白裕川的公司起步艰难,他和他太太连过年的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担心给哥哥增加负担的白励川,决定听取亲戚朋友们的建议。然而,在他就要放弃保研机会时,白裕川却直接帮他提交了保研申请,还说,“你要读多少年,就读多少年,哥都供得起。你是我们家唯一有读书头脑的人。你要是放弃了,我和爸妈都看不起你!”
所以,白励川一直对哥哥怀着深厚的感激。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哥哥,他不会选择深造,不会拿到他的博士学位,不会有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不会有现在的学术成就,不会走到今天。
因此,对待亲戚朋友一向真诚又善良的白励川,对待白裕川,更是好得没话说。工作稳定以后,凡是哥哥有地方需要帮忙,白励川总会尽力给他办得妥妥帖帖。
每次白裕川来湖北湖南这边办事,白励川都会托朋友尽量招待好白裕川。若是白裕川来武汉,他不会让哥哥花一分钱。
逢年过节,哪怕他们两个人见不上面,白励川都会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寄给哥哥。白家四口人,每人都有一份。这个习惯,甚至一直延续到了白裕川去世以后。
所以,苏燕清对白裕川的这个弟弟,印象很好。星宇和星榆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叔。
“怎么忽然跑那么远?”白星榆疑惑,“从读书到工作,他在武汉都待了快三十年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北京的学校,抛出了橄榄枝,开的条件也好,他自然跟着走了。”苏燕清说道。
白星榆漫应了一声。她以为苏燕清只是随口谈起这件事,并未多想。
但下一秒,苏燕清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反正你哥跟你嫂子都吵架了,不如,让你哥去北京找你小叔住,安安心心备考去。少跟她纠缠。”
话音落下,白星榆和姚思芸,不约而同地抬起了眼。
惊诧,困惑,担忧。
白星榆刚刚夹起的一块虾,在那一瞬掉进了她的粥里。
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和微微溅起的几滴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