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芸根本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卧室、躺进了自己的床里的。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疼了，稍微一张嘴就跟吞刀片一样痛。可她还是不知疲倦地哭着，喊着卓珊的名字。
姚思芸是一个根本不懂得爱与被爱的人。在白星宇身上，她吃了太多的苦。
而卓珊，是除了她的父母之外，第一个让她感觉到爱的人。
第一个让她感觉到爱的、没有血缘的人。
她知道卓珊对她的喜欢，掺杂着一些不寻常的成分。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很珍视她和卓珊的友情。
卓珊也是一样。
所以，卓珊的离世，对于她而言，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这让她没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起初，姚母和艾米都守在她身边，给她倒水，帮她擦眼泪。到了半夜，姚母让佣人艾米先去休息，自己则彻夜不眠地守在她身边，搂着她，听着她意识混乱地说着些毫无逻辑的往事。
她也没有机会跟思芸解释，卓珊到底是因为什么离世的。
哭着哭着，姚思芸就睡着了。醒来时，她正窝在自己母亲的怀里，身上是一床厚实的、带着清香的棉被。
她一动，姚母便醒了，低下头来问她还好吗。
姚思芸垂下那双红肿的眼，落寞地摇了两下头，又轻轻道，“珊珊是怎么死的？”
“她伯父没有说。但是有人议论，说她是被特警打死的。”
“特警？”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听人说，她用刀挟持了一个姑娘，结果被当街击毙了。”
这话，让姚思芸的心揪成了一团。
她都能想象卓珊倒下来的样子。
猩红又刺眼的血，无助又释然的眼。
她又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姚母静静地搂着她，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姚思芸从姚母怀中抬起头，“妈，我想去香港。”
“你要去看卓珊吗？”
“嗯。”姚思芸笃定地点点头，“我知道我现在行动不便，但是我一定要去。”
姚母笑了笑。
她知道女儿的决心。所以她也没打算拦着姚思芸。她只是说，“想去就去吧，我走不开，你让艾米陪你。”
“嗯。”姚思芸轻轻地点头。
一周以后，艾米带着姚思芸，去了香港。
姚父姚母一起送她们去机场。
姚思芸的腿本来恢复得不错，能短暂地走一会儿路。但自从得知卓珊的死讯之后，她又开始依赖起轮椅来。
在安检口前，姚思芸在艾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拥抱了自己的父母。
“早点回来。别逗留太久。”姚母笑道。
“小芸就是去看看珊珊，来回就两天。”姚父不由得打趣起姚母的小题大做来。
“是呀，我也待不了几天。”姚思芸笑道。
“儿行千里母担忧嘛。”姚母不好意思地笑，“好了，你该去安检了。”
思芸点点头，重新坐回轮椅里。
艾米推着她往安检口走。
在转角处，姚思芸又回头来，向父母招招手。
姚父姚母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回头，他们也不停地挥手。
当时，这三个人都没有想过，这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