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二舅

吃到最后,因为菜实在太多,而他们几人胃口有限,剩下的一道得月童鸡肖和明就让小二打了包。

林重寒问他,是不是想要打包带给没能出门的肖芙。

肖和明摇摇头:“芙儿不喜吃荤食,这童鸡,是我要送给小叔叔的。”

“既然你们来苏州一趟,自然也要去见小叔叔一面。”

林重寒心里纳闷,她问:“见我的二舅舅?既然我还有个舅舅,那为何刚刚在家中没能看到二舅母,是他尚未到娶亲的年纪吗?”

“不,”肖和明面色尴尬,“不是,是二舅舅他——出家当了道士。”

林重寒面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此时小二送来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被店家妥帖地包装好,食盒左下角刻着“得月楼”三字。

肖和明拎起食盒,和众人走出得月楼,迎面就看见对面正在卖豆腐的少女,他顶着其余三人或促狭或深意的眼神,走到少女面前。

“这、这位姑娘,”肖和明红着一张脸,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给我来一碗咸豆腐脑打包。”

小姑娘原本正耐心地侧着耳朵听他说话,没想到听完后竟然翻了脸。

她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肖和明一眼,然后凶巴巴的说:“你竟然吃咸豆腐脑?没有!只有甜豆腐脑,你爱吃不吃。”

肖和明紧张地满头大汗,他用袖子擦擦额头,连忙改口:“不不不,甜豆腐脑都很好,不吃咸的,不吃咸的。”

少女这才舍得给他一个笑脸,扭身去给他舀豆腐脑,在撒上厚厚的一层糖霜后,她才小心地打包好,递给对方。

“诺,您的豆腐脑,十文一碗,加上打包的费用一共收您十五文。”

肖和明把得月楼的食盒塞给林世镜,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找钱给她,在好一番忙碌后,众人才得以重新启程。

“表哥——”林重寒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有些狐疑地问,“你和这位姑娘,似乎并不是两情相悦?”

“问题不大,”肖和明对此却不以为然,“感情的事情应该水到渠成,我之前来这家豆腐摊买豆腐时,她还经常对我笑呢。”

他美滋滋地说:“她心里肯定有我。”

走在一旁的顾青璋难以置信地看着,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肖和明,心想就这小子的样子还想抱得美人归?

这简直是做梦。

想他从南境回来,在京城里翻墙多少次?从京城到江南这一路上,他顶着大舅哥杀人的视线,强行和林重寒挤在马车里多少次?

顾青璋悲愤交加地想,就他这么锲而不舍,到现在连重寒的小手都没拉上!

林世镜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的身上的怨气和不甘实在太过明显。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调整身位,强行插进了二人之间,谨防这人恼羞成怒之下要拉着自家妹妹私奔。

四个人就这样虽然心下各说各的,但面上却一派和谐融洽地来到苏州的玄妙观。

虽然玄妙观地处闹市,但众人一进道观,却好像已经和外面嘈杂的世界隔绝,行走间只能看到的优美宜人的景色。

他们沿着幽幽曲径,穿过郁郁葱葱、青翠欲滴的树木,踏着鹅卵石一路来到三清殿正殿。

传说三清殿是满堂柱,并无移柱或少柱,看上去占地面积格外广阔,众人仰起头时,还能看到飞翘的屋檐。

林重寒原本以为二舅舅就在三清殿里,没想到肖和明先是拉住一个道士问了问,然后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绕过三清殿,来到后面的道士住所。

道士住所是一排排矮小的屋舍,等林重寒走近后,她耳尖地听到一些吆喝声。

她迟疑地顿住脚步,和一旁的顾青璋对视,顾青璋被她看得也停下来,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二舅是不是在推……”

话音未落,屋里就爆发出一阵响声:“赢了!莫二,这五天的殿前打扫归你了!”

顾青璋:?

肖和明觉得这简直丢人丢大发了,他强行克制住内心的尴尬,用力咳嗽两声,大声道:“小叔叔,我来看你了!”

没多时,门被啪地一声打开。

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出乎意料地很年轻,样貌也很英俊,只是头上黑发乱糟糟得像鸡窝。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众人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好侄儿,这次带什么给你叔叔了?”

“得月楼的鸡,”肖和明认命地把食盒递给他,然后分别开始介绍,“这是我的小叔叔,肖雍启。”

“叔叔,这是重寒,旁边的是世镜,再旁边的是——”

肖雍启却打断他,笑眯眯地说:“知道,这是我外甥女婿。”

他一句话差点没吓死四个人,肖和明惊得连忙解释:“错了叔叔!这是宁安侯顾青璋。”

“没差别嘛,”肖雍启懒洋洋地把食盒放在屋内,然后关上门,“不过我五年前听说宁安侯不慎在南境失踪,这是又回来了?”

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不严肃,甚至称得上是吊儿郎当,但顾青璋总莫名地不敢小瞧他,连忙答:“侥幸捡回一条命,劳您过问。”

肖和明还在纠结刚刚的“没区别”一词时,肖雍启却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看你最近红鸾星动,怎么,你叔叔我要回家喝喜酒了?”

林世镜为之侧目。

“小叔叔!”肖和明却眼神一亮,他连忙巴巴地望向他,“您是神算,不如算算我这红鸾星是不是正宫呗?”

一行人走到方才经过的三清殿,肖雍启笑骂:“滚,我可不是什么神算,具体是不是正宫,这还得看你个人的意愿。”

他用手势示意自己要去正殿给老祖上炷香,但在走的时候,他又叫上了林重寒。

二人沉默地来到正殿,肖雍启递给林重寒一炷香。

上完香后,正当林重寒内心忐忑时,肖雍启却叹口气,说:“我看你兄长似乎身体不好,苏州城外有一名医隐居,你出城往西走十五里就能到。”

林重寒没想到他竟然说的是这事,但这对她来说也极其重要,于是忙不迭应下。

“找到名医后,”肖雍启和她走出正殿,他叮嘱她,“就说是我请他回苏州城住几天,到时候你让他来玄妙观找我。”

林重寒应下。

肖雍启的目光澄明和煦,他拍拍外甥女的肩膀,虽然他的岁数小,但作出长辈之态却丝毫不违和。

他温和地告诉外甥女:“不要怕,这就是你的正缘,就算是长姐在天有灵,亦不会反对。”

林重寒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

但顾及到旁人在场,她连忙收敛心神,不想让他们看出来。

“兄长,”她快步走到林世镜身边,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小舅舅刚刚告诉我苏州城外有名医隐居,咱们不如去找找,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林世镜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们刚刚说的竟然是这事。

他不想拂了妹妹的好意,遂点头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