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璋不想当梁上君子,但和被林世镜逮到相比,他还是老实躲起来更好。
但幸好林世镜只是进来看看妹妹的情况,并未在她的房间内逗留太久,等林世镜走远,顾青璋才从横梁跳下。
他和林重寒对视一眼,自嘲:“没想到,我堂堂宁安侯还有做梁上君子的一天。”
林重寒笑回:“快走吧,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林重寒的风寒好的很快,她本来就身体康健、不爱生病,一场小风寒对她来说,也不能算什么。
只是她病刚好没多久,林无霜又病了。
“侯爷之前说要送墨猴的,”她恹恹地躺在榻上,明明病得不轻,却还惦记着她的小墨猴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
林重寒哄她:“之前他有事忙忘了,过两天就送过来,你先喝药。”
等林无霜喝了药躺下,林重寒才带着太医来到廊下站定,问起林无霜的病情。
太医拎着医箱,摇头说:“应该没什么大事,这位姑娘和您的风寒很相像。”
“这两天京城得风寒的人不少,”一旁的春日想到什么,“我们府中不少下人也得了风寒,难道会是……?”
剩下未尽的话,春日不敢说。
太医摇摇头:“这位姑娘担心的有理,但季节交替时本就容易感冒,这两天时暖时寒,最易着凉。”
请来的太医一直在给林府看病,林重寒对他也还算熟悉,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一块大石才顺当落地。
她亲自引着太医出了院落,吩咐春日给足看诊金,这才转身去照顾林无霜。
人在病中往往会变得憔悴,林无霜的脸色比往常苍白不少,人也变得多愁善感。
她问林重寒:“表姐,大表兄当真不愿意娶我吗?”
林重寒替她盖好被子,叹口气:“梅娘,咱们一起长大,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他一直以来只把你当妹妹看。”
“天底下的表兄妹那么多,”林无霜在病中忍不住眼泪,她委屈道,“他们不都能够在一起成亲么?”
说完,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胡搅蛮缠,如果林一舟不爱她,她又怎么能强迫他呢?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满头青丝杂乱地散在榻上。
咳嗽完,她又巴巴地抬起头,央求林重寒刚刚那番话不要说给林一舟听,她不想要他为难。
林重寒只能答应,待林无霜重新睡下后,春日悄声走来,告诉她已经收到秋三季的飞鸽传书。
眼下已经是二月底三月初,算起来他也走了一月有余。
林重寒打开传信,上面写道他已经带着将军的家书,以及采买的布匹等物上京。
她仔细算算日子,发现对方估计还有十来天就能抵达京城,快的话几天也有可能,不免松口气。
梅娘的病很快有了起色,她很快退热、也不再鼻塞,只是咳嗽的症状却一直没能减弱。
林重寒又去问太医,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才放下心,她让家里厨房日日都做些滋润养肺的食物,好让林无霜舒服些。
很快就到放榜日,林家早早得遣仆从去底下看榜,不多时他们就得到消息,说是林自秋榜上有名,排在中游。
“中游好啊,能中就行!”林广清喜不自胜,他是一介武夫不会念书,但林自秋总归是林家人,他能够中榜,以后就能多多帮衬老家那边。
因为只是侄子,林广清也不好铺张大办,只把门关起来,大家伙一起聚聚。
“好侄儿,”他在席上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林自秋的手不停絮叨,“咱们家可算出了个读书人!”
林世镜吃着花生米,对眼前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今年过年他就是这么过的。
“以后上朝为官,”他嘱咐林自秋,“离我们家远点。你以后一个文官,少往我们这些武勋家凑。”
林自秋摇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本就是同宗,怎么能因为这种事畏首畏尾?我要这么做,梅娘都要瞧不起我这个兄长。”
如此锐利十足、意气风发的话说得林世镜很畅快,大笑着要和他不醉不归。
一旁的林无霜裹着披风,她咳嗽两声,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哥哥有鸿鹄之志,我以茶代酒敬哥哥一杯。”
林自秋高高兴兴地喝一杯,他放下酒杯后,有些担心:“前两天就一直听你在咳嗽,照说风寒该好全才是,怎么现在咳嗽还不好?”
林重寒把太医的解释跟他说了,林自秋才放下心,叮嘱妹妹这段时候不能着凉。
酒足饭饱后,众人散了宴席。
林重寒回到房间里躺下,她今天也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地酣睡过去。
意识朦胧中,她似乎梦到一株株腊梅,但腊梅很快消散,被春日焦急的面容所代替。
春日轻轻推醒她,等她醒后,连忙道:“不好了姑娘!您快去表小姐房里看看吧,表小姐吐血了!”
林重寒“嗡”地一声,原本还混沌的脑袋迅速清醒,她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春日的服侍下穿好衣服。
她披着大氅、握着灯笼,匆匆忙忙地穿过木质走廊,去往林无霜房里。
路上她边走边问春日:“怎么回事?方才吃饭时,梅娘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吐血了?”
春日摇摇头:“奴婢不清楚,也是刚刚表小姐房里的丫鬟来叫的。”
林重寒到的早,她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林无霜趴伏在榻边生死不知,地上是一大摊血淋淋的鲜血。
丫鬟们急得冒火,又不敢轻易去动她,好不容易林重寒来了,个个都像见到救世菩萨。
“立刻去前院通知我父亲他们,”林重寒面色凝重,“我的宫牌请不到太医,你让乔伯去拿我父亲的腰牌,去请太医来看看。”
“——要快!”
主人一旦雷厉风行地发话,那底下伺候的人必然不会慢到哪里去。
不多时,林广清他们就匆匆来到后院,人命关天,也没什么男女之防的规矩。
林自秋一看到地上那一大摊鲜血,又想到妹妹现在生死不知,一时间险些瘫软下去,他强撑着扶住墙,知道自己是长兄,眼下绝不能乱套。
乔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又因为林府在京中还算有势力,所以很快就请来太医。
这次来得不是上次那个太医,他仔仔细细地诊断,片刻后才摇摇头。
林重寒手脚一片冰凉,只听见他说:“府上千金是肺痨,请恕老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