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们去这种地方不太好吧?”那婢女有些害怕,这若是让夫人知道怕是要受家法的。
王若芙却已经提着裙子上楼了,“凭什么男人去得我去不得?”
她寻着台阶一路往楼内走,便见那楼内全都是莺莺燕燕,男女身上的酒腥气和脂粉味儿夹在在一起,叫人好不痛快。
“哟,这哪家得女公子,怎么上了我们西楼来了?”
那老鸨自台阶上下来,好奇的打量着王若芙。
“怎得,女客不是客吗?”王若芙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女客的银子就不是银子吗?”
老鸨脸色立时就变了,连忙接过银子毕恭毕敬的请王若芙上楼,“哎呦,客官,您请您请,要听什么曲找什么姑娘来,您尽管说!”
王若芙上楼之后便甩开了那老鸨,叫丫鬟去打听孙越楼在哪个房间。
而后买通了那门口的龟公,两人偷摸的进了门,躲到了屏风后头。
屋内是琵琶弹奏的优美乐声,舞娘身姿妖娆舞动,唱的也是那靡靡之音。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丫鬟有些怕。
王若芙却只是跟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哼了一声,“这曲倒是好听,倒是个会享受的。”她垫起脚尖,从屏风上的镂空处去看四周。
舞娘们正扭动着曼妙的舞姿,桌台之上摆放着清酒和瓜果点心。
再往上看,一抹暗红的衣袍落在了那台下,顺着往上看是那纤长洁白的手,再往上是形状完美的唇,长入鬓角的眉,点漆一般的双眸,又将那满头的发戴在一顶儒生的帽中——
他手中捻着酒杯,就赤着脚斜躺在塌上,扬起脑袋将那酒液尽数喝下。
末了一把抹去唇边的酒泽,更衬的唇似染血一般。
——真真是个猖狂极了的书生。
王若芙的心中猛猛的跳了起来。
这孙越楼的长相和玉柔姐姐那样的像,可玉柔姐姐却还是规矩里的人,他不是。
“小姐——”那丫鬟催促了几声,王若芙都没回。
“唱得不错,赏赐~”高台之上,那人放下酒杯,将一串葡萄扔到了那琵琶女怀里,琵琶女手接着葡萄,一时欣喜不已,“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王若芙扒着屏风看,又见自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子。
身材竟是比一般女子高出不少,然却生的纤细消瘦,最主要的是——她生的很美!尤其是额间那点朱砂,简直是要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去一样。
王若芙看那女子出列,抽出一张银票来给了琵琶女。
不由咬着唇:他出门竟带着这样一个绝色女子,还将自己的家私都教给她来保管……不不不,要紧的不是这个,是这孙越楼是个不堪的浪荡子!
逛青楼不说,来大手笔如此赏一个花娘!
她怎么能嫁这样一个人呢?
“小姐,我们要不回吧?”一旁丫鬟再催。
“别拉我——”王若芙道。
燕琅的目光朝屏风处看了过去,又走到了慕容月身边,“主子,有人。”
慕容月却仿佛沉醉在美妙的歌声中一样,还闭着眼在随着音乐打节拍,“请她出来吧。”
燕琅袖里的飞箭猛的射向屏风处,屏风应声倒地。
“你们是何人?”见来的是两个女子,燕琅眉轻蹙。
王若芙此时还踮着脚作偷看的姿势,连忙整理袖子立正,又瞪了燕琅一眼,目光才往慕容月处去看。
慕容月此时也抬头,目光恰好与她对上,心中惊讶片刻,又扯唇,冲她露出了一抹笑。
王若芙叫她笑的脸微红,然后道:“我……只是路过……”
燕琅嗤笑一声:“路过到趴着屏风偷看?”
王若芙当即瞪了她一眼:果然她看第一眼就讨厌的人是对的。
又看慕容月,干脆就实话实说了:“我只不过是听说孙家是爱国之士,既拿了全部家资,来助庆州军队守护国家,你孙公子你,是孙家的主君,年纪轻轻有所作为,已是世间罕有”她道:“如今却来这样的风尘之地,还和这样的女子搅和在一起……”
王若芙说不来什么难听的话,就道:“你这样做无异是明珠蒙尘,致使自己名声受损。”
慕容月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头发,“听个曲儿罢了,怎么就明珠蒙尘了?”
“你可以找琴师来啊,怎么能到西楼呢?”王若芙道:“这里的女子都——”不干不净的……
慕容月轻哂一声,“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个人都有个人爱听的。”
“我便爱听这里的曲儿。给庆军银子去打仗是活人,给花娘们银子亦是活人,有什么不同?”
“你——”王若芙不痛快的咬着唇,“沙场的将怎能和娼妓一样呢?”
慕容月道:“娼妓?这沙场的将护不住国土,女子们死了丈夫无力求生,污浊又怎么能怪她们?”
“莫非小姐以为天底下女子都像你一般出身富贵,然后却又自甘堕落来为妓吗?”她扫了眼地上跪着的琵琶女,问道:“琴娘,你说是吗?”
那琵琶女给慕容月弹曲多次,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便露出一双满布老茧的手,苦笑道:“若真是自甘堕落,我便不会苦练琴技了。我家中有三个孩子养,我却体弱,做不来力气活,只能投身入娼门。”
“然而这天底下的女子却也都不是像我这般幸运,能用琴技混口饭吃。没我这样手艺的,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总归是一双玉璧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了。”
王若芙只是个没经历过人间风霜的小姑娘,目光落在琵琶女那双不似手背细嫩的手上,她张了张口,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对……对不起。”
又哽咽的掉了几滴泪。
慕容月没想惹小姑娘难受去哭,连忙拿了帕子,“好好说话,哭什么。”
王若芙本就一点委屈,见她拿了帕子过来泪就止不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她正哽咽的哭着,却是眼前的窗被人破开,紧接着一柄寒剑正朝二人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