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后,刘姨娘高喊着让煮姜汤,驱寒药。
自己带着女儿进了房间,忙是帮她把外面湿漉漉的外衫脱掉,又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乖乖,怎么样,还冷吗?”不断搓着慕容月的手,又道:“这怎么无缘无故去下水救人了?你可真是要吓死姨娘!”
慕容月眸子垂着,却似全然没有听见一样。
上辈子她杀了丈夫和嫡姐,握着天下的皇权高高在上的活了几十年。
然而实际上她早该死了,死在被嫡母送去做暗人的第一天。
还年幼胆怯的她被同门的师姐暗着脑袋狠狠的溺在水中,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水往她口鼻中涌,她忘不了那样的感觉。自然也忘不掉第一次杀人时,师姐的鲜血迸溅在身上的感觉。
再后来她杀了一个又一个同门的师兄,成为最出挑的暗人。
可师父说短暂的杀戮或许会让人轻松,无尽的杀戮却能让人永堕黑暗。所以在师父死后,她杀光了门内所有的人,也将过往的一切付之一炬。
她听从嫡母的话,做个乖巧的工具庶女,嫁皇子。
可皇子背叛她,他爱嫡姐。
她就把两个人都杀了,又杀嫡母。父亲要从她手中抢权,她也杀,这世上再没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她孤家寡人,终究是和师傅说一样,要坠入黑暗中了。
可那又怎样?!
杀!杀!杀!
这世上的人都不喜欢她,她就全都杀了!!
“哈哈……”慕容月竟是诡异的笑出了声。
“月儿,乖乖,你别吓姨娘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刘姨娘叫女儿吓的不轻。
慕容月黑发湿漉漉的垂着,眼睛也让湖水打的湿透了,她看着刘姨娘,“我要死了,你怎么办?”
刘姨娘被她吓死了,“你说什么啊!!”
“你怎么能死啊!你若死了你叫我怎么活?!!”
慕容月歪头,“我若死了,你便少了一个累赘啊~我这般能闹事,你不怕?”
“你闹事怎么了?闹出事儿来不有我顶着吗?”刘姨娘道:“臭丫头,你再这样说话是不是想要你老娘的命啊!”刘姨娘叫她吓的快哭出来,又高声叫道:“周妈妈,周妈妈,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周妈妈在门缝里看,实在是三姑娘身上的气势太骇人了,那黑发披散瞳孔黝黑的样子,简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恶鬼!
她不由怯道:“姨娘,姑娘是不是叫水鬼给迷了?”
刘姨娘闻言骂道:“去你娘的,你女儿才被水鬼迷了!”
“乖乖,你是哪儿不顺心你告诉娘啊?”刘姨娘道:“不想嫁那沈兆麟,大不了姨娘求你爹,姨娘跪死在你爹和老太太跟前。还是想买香料,姨娘给你银两,都给你!”
“娘的心肝儿啊,你可不能出事儿啊!”
“你前些日子不是想吃蜜薯干儿吗,赶明姨娘就给你烤!”
慕容月唇抖了抖,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那姨娘爱我吗?”
“心肝儿,你说什么啊!你是姨娘的命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慕容月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了出来,猛地上前抱住了刘姨娘的脖子,“姨娘!姨娘!!”
刘姨娘连忙抱住她,只以为她是落水吓坏了,“乖乖啊!你在这样姨娘真是病都能给你吓出来!”
不断抚着慕容月发抖的脊背安慰,就在这时请来的大夫也来了,刘姨娘擦了眼泪,“先叫大夫给你看看。虽是夏日,可那湖水凉,女儿家身子最凉不得了!”
——
大夫给看过之后,又开了药便走了。
慕容月今日委实耗费了不少心力,待大夫走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刘姨娘抚过她的额头,察觉不烫之后也放下了心,连忙叫翠兰和周妈妈去打听情况。
待打听清楚之后,周妈妈挪动着略笨重的身子快跑了回来,“姨娘……姨娘,好消息,好消息!”
实在跑的太急,嘴干的不行。
“什么好消息?”刘姨娘问。
周妈妈想说嗓子却开不了口,啊了一声指着桌上的凉茶。
刘姨娘挥了挥手帕,“快快快。”
周妈妈灌了几口茶,抹了抹了嘴巴子才开口,“姨娘知道今儿姑娘救的公子是谁吗?”
“别卖关子,快说!”
“是徐将军的长子!徐应天徐公子!”
若说京城沈家门第是文臣之最,那徐家就是武将之最!
即便那徐应天再怎么不靠谱,再怎么是个纨绔,外人再怎么说徐家日后要被他败光!可那也架不住徐将军就这一个儿子啊!
日后整个徐家都是他继承,就不信他能把个偌大的徐家败光!!!
“那徐公子放下话来,说要以嫡妻之位,来求娶咱们姑娘!”
刘姨娘呼吸加重,但她也觉得不太可能,“那徐将军能应,长公主,能应?”
周妈妈道:“长公主派来的嬷嬷已经来府内要三姑娘的庚帖了!”
“人就在老夫人那儿!咱们老爷和大奶奶都在,怕是一会儿就来找姨娘要了,我这才马不停蹄跑回来告诉姨娘,好叫姨娘你有个准备!”
“哎呀,哎呀——”刘姨娘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险些晕厥,捂着胸口就要呼吸不上来。
周妈妈忙是上前扶着刘姨娘,前几日的懒散不在,一张老脸又是热切的不行,“好我的姨娘,您当心摔着!”
“我女儿要嫁徐将军府了?”
“长公主,朝阳长公主!要当我女儿婆婆了?!”
还不待周妈妈回话,外头就传来一阵冷声,是大奶奶沈氏跟前伺候的柳妈妈,“姨娘,三姑娘的庚帖你这里可有现成的?”
“有有有!!!”
刘姨娘一蹦三尺高,怕耽误女儿的好事儿,连忙去屋内翻出一张烫红描金的庚帖,递给柳妈妈之后又道:“妈妈,既是我女儿的事儿,我能去看看吗?”
柳妈妈道:“贵人们坐着谈论姑娘的婚事,姨娘觉得自己个儿去合适吗?”
刘姨娘脸上的喜色稍降,又实在怕自己的身份再给女儿婚事带来不便,生气也不敢生,“好好,我不去了。若有什么消息,还望妈妈知会我一声。”
柳妈妈扭头拿着庚帖就走了。
“呸,狗眼看人低!”周妈妈朝地上唾了唾沫,又忙是拿鞋底子踩了。
“姨娘放心呢,等日后姑娘嫁去了徐家,少不得整治她们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