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各色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腐烂,生出了蛆虫。糜烂的气息,渗透了整个地窖。
往前走,甚至,还藏了几十缸酒。
风未弦一瞧,便知是珍品。
米缸,也是满到溢了出来。
风未弦冷眼估摸着,这些东西,甚至可以够半个翊州城的人,活上十天半个月。
府外,饿鬼哀嚎,尸首遍地。
府内,珍馐美酒,应有尽有。
厨房里,厨师正在做菜。
将各色肉类山珍,海鲜米面,做成了馒头,做成了面条,甚至做成了那种农家常有的粗粮饼。
厨师用的厨具,都是金银镶珠宝,流光溢彩。
然而,刚刚用膳的时候,桌上的餐具,是粗瓷。
风未弦嘴角的笑阴冷至极,出了厨房。
顺着那些送饭的侍女,风未弦摸到了又一处好地方。
果然,不出她所料。
侍女们穿过了那些危房,突然,视线开阔起来。
一下子,风未弦竟晃得眨了眨眼。
眼前,是一片富丽堂皇的花园。
然而,却没有花。
黄金做的花朵,金银作瓣,宝石作蕊。
金子捏成的花瓣,映着无数颗夜明珠的光,花心全是蓝宝石,祖母绿,凤凰血,那样珍贵的宝石。
地上,铺着珍珠翡翠的路,华光满溢,路边挂着一串又一串的金银铃铛花,在风里叮咚作响。
不远处,有一座亭子,还有一座小桥,横贯在花园里,那条小河上。
风未弦眯起眼,原来,那两个,也是镀金镶宝,乱花迷人眼。
珠光宝气,奢靡浪费,冠绝了她见过的所有人。
隐隐有女子的笑声,如山间清泉,甜蜜勾人。
风未弦跟着送饭的队伍,竟然到了笑声的源头。
金亭内,竟是一群莺歌燕舞,姹紫嫣红。
十几个女子,最小的,瞧着不过十岁,如枝头鲜果,饱满青翠,最大的,约莫二十岁,像是熟透的花朵,娇媚诱惑。
只是,风未弦忍不住眉头抽动。
那些女子,身量无一例外,窈窕纤细,玲珑有致。
全部都瘦得过分,曲线却夸张得过分。
不堪一握,迎风倒的腰肢细腿,心上双峰却饱满丰盈,夸张至极。
女子的胴体,白嫩滑腻,不着寸缕,只一件轻纱如雾,盖在身上,确是什么都没遮住。
然而,有什么东西,很是刺眼。
风未弦凝眼一瞧,双眸瞪大,一下子恍惚。
每一个女子手上,脚上,都有两根粗粗的金链,连在了亭内的柱子上!
女子的身上,满是伤痕,就像白皙画纸上,梅花朵朵。
风未弦脸色已经沉到谷底。
这是一群金丝雀。
最小的女孩,孩童的脸,躯体却曲线玲珑,与最大的女子一般无二。
女子们就那样裸露着,在亭内饮酒作乐,寻欢歌舞。
其谈论之言,淫靡腌臜,不堪入耳。
那些女子,宛如披了美妙画皮的冤魂,在地底挣扎。
那些笑声悦耳动听,风未弦听着,却像是绝望的哭声。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这是一群被困在淤泥里的金丝雀。
有一个女孩,却很安静,躲在一旁,似乎流着泪,身上同样满是红痕。
风未弦收了视线,敛去了眼底杀意。
餐桌上,风未弦眼底冰冷。
“大人生活如此淳朴,本县主自愧不如。”
赵齐麟突然一抖,随后笑得脸颊泛红,“县主过誉了,这是臣分内之风。”。
“为官之道,最忌讳铺张奢靡,再者,此时翊州灾荒,老臣若是酒肉傍身,也内心不安呐!”
风未弦心下冷笑,“怎得不见夫人和令郎。”。
赵齐麟的笑忽地一僵,随后摆了摆手。
“县主在此,若是让贱内和犬子,冲撞了县主,可怎么好。”
风未弦的笑更加阴冷,“陛下这次,有些奖赏给大人,还是请大人,把府上人都叫出来才好。”。
说着,风未弦拿出了盛武帝的手令。
赵齐麟一瞧,一下子惊愕起来,笑容更欢。
“这,县主稍候。”
赵齐麟拉来一个小厮,“快去请夫人和少爷。”。
眉来眼去间,皆被风未弦尽收眼底。
风未弦嘴角咧得更深,垂下了眸子。
小厮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风未弦坐在上首,看着进来的妇人和男子。
异样的是,两个人,都不健康。
风未弦瞧着男子,脸色发白,眼眶凹陷,约莫二十岁的年纪,眼底一片青黑,瘦得有些可怕。
妇人的年纪和赵齐麟一般大,却看上去苍老十岁不止,只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当年风华绝代。
那男子刚凑近,风未弦就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细细回想,风未弦眸子凛冽起来。
那味道,分明和方才女子的味道,一模一样!
风未弦眼中浮起一丝厌恶,冷冷看过去。
“臣携全家,见过县主。”
风未弦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笑,“瞧着大人和夫人,真是相配啊!”。
那妇人眉头皱了一下,笑起来,却很勉强。
妇人并不回话,赵齐麟连忙颔首,同样笑不达眼底,“县主谬赞。”。
“不知令郎可有娶亲?瞧着年纪,似乎也该婚配了。”
赵齐麟似乎是被戳到痛处,笑不出来了,“回县主,犬子尚未娶亲”。
那男子终于抬眸望过来,却是双眼放光,上下打量了风未弦的躯体,不自觉露出笑。
风未弦眼中杀气肆意,斗笠下的脸色黑沉。
“大人与夫人,真是令人艳羡,府上竟没有姬妾一二。”
那夫人精神似乎极差,突然抬眼望着风未弦,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县主……”
夫人呢哝一句,被赵齐麟立刻打断。
“为夫之道,莫不如此。”
“瞧着大人一家,琴瑟和鸣,令郎也是一表人才,真是令人艳羡。”
风未弦一挥手,月栖和雪漪抬了东西上来。
一打开,“陛下知晓翊州饥荒,体恤大人,特命本县主送来这些。”。
里头全是白米白面,生肉生鱼。
赵齐麟原本一脸期待,见到那东西,脸色一僵,下意识笑容消失了一下。
风未弦笑容玩味起来,“大人,怎得不谢恩?”。
“是嫌陛下赏赐,不合心意?”
赵齐麟回神,立刻换上恍然大悟般换上笑。
“臣不敢,臣只是,愧受陛下圣恩。”
“臣谢过县主。”
风未弦笑容立刻消失,语气冰冷锋利起来。
“你是该愧受。”
“来人,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