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儿哥,太子谋反,出力最大的是你,而陛下却对你的功劳只字不提,你难道不觉得憋屈么?”相比他老子程咬金,程处亮还是要直爽一些,特别是在对待自家兄弟这一方面。
罗信则是笑了笑说:“陛下不是已经给我赏赐了么?”
这话一出,边上三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李治抓了抓头,皱着眉头说:“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墨与程处亮对视一眼,都不知道罗信这葫芦里卖着的是什么药。
罗信从碗里夹起一块红烧肉,“吧唧”了几下,吃得那是满嘴油腻。
“你们也不想想,出征辽东之前,我不过只是一个牧云校尉,虽然完成了陛下所命令的特殊任务,但不过也只是杀了高句丽一两个将领而已,这功劳能有多大?撑到死封个都尉,没准回来给三哥当副都尉。”
李墨家中排行老三,而且他年纪比罗信大一些,罗信就直接称呼他为“三哥”。
其实李墨不知道的是,罗信之所以称呼他为“三哥”,是因为他现在的肤色。
以前李墨还是白白嫩嫩的小鲜肉,而为了建立一支铁军,他天天操练士兵,原本白嫩嫩的皮肤也逐渐变成棕色,跟南边的“三哥”也差不多了。
罗信接着说:“陛下一下子把我提我吉州刺史、昭武将军,领兵五千,这对于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殊荣啦。”
这下子就连李治也为罗信抱不平了:“可是那吉州现在连一砖一瓦都没有,这完全就是流放啊,那是升官。”
“职位上去就够了,吉州现在是不毛之地,对我来说更好,从头开始、白手起家,总是去一个地方受被人钳制好。你们也知道,我老爹走得早,背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撑,什么事都要靠自己这双手。而且对于我而言,这已经很好啦,等治理好吉州,等什么时候陛下再征辽东,我也好一鼓作气干翻高句丽蛮子,建立一个辽东都护府,没准我就摇身一变,变成那辽东都护嘞。”
三人对视一眼,不禁摇头苦笑,李墨笑着说:“信儿哥,你这胸襟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佩服啥啊,咱们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小就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精贵。再说了,这官整那么大干什么,天天斗来斗去的,腻歪。等外边处理好了,我就把妻儿都接出去,到时候谁都管不着,那小日子过得不太爽啊。”
“那就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了呢。”
“那是当……”罗信本想接这句话,结果身体一愣,连忙改口,“那是当然不可能的,这大唐的疆域就是再辽阔,也还是陛下的呢,所以无论到哪里都要时刻谨记陛下的教诲,虚心学习,戒骄戒躁,每日自省,绝对不能偷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此时李世民就站在门口,那白眼都快翻到高句丽去了。
“噢哟,门口这帅小伙是谁呢,哪家个公子哥啊,这小脸长得可真俊。”
罗信贱兮兮地走上去,而他身后的三人则是分别为他捏了一把汗,结果李世民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抬起脚,对着罗信的腚瓣来了一个侧踢:“走,陪某喝酒。”
“好嘞!”
就这样罗信笑嘻嘻地跟着李世民去了隔壁院子,留下李治、李墨和程处亮三人面面相觑。
按理来说,李世民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李世民一回长安,第一时间就命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和岑本文等人审理太子一党,眼下但凡跟太子有往来的人都被控制的了起来,进行逐一审问,基本都是本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原则。
身为皇帝,平定叛乱,他是一个胜利者;但是身为一个父亲,儿子杀父弑君,这样的人伦惨剧发生,内心总是无法接受的。
罗信认识李世民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随着对他的不断了解,罗信发现其实李世民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
尽管他是皇帝,尽管他对权力有着极强的欲望,尽管在皇权面前众生皆为蝼蚁,但是在很多方面,他也仅仅只是一个五十岁不到的中年大叔。
李世民虽然已经是个大叔,但他却不油腻,而且相当英武,只是在英武之下,还有一份对子女的关怀和慈爱;当然也正是这一份慈爱,造就了一批纨绔自私、蛮横跋扈的子女。
纵观李世民那么多子女,真正能够做到修身养性的人却不多,罗信目前知道的也就是晋阳公主和李妘娘了。
两人刚刚一坐下,李世民就给自己灌了三杯酒,那喝酒的方式就跟喝白开水似的,看得罗信的小心肝直颤颤。
要知道,这可不是三勒浆,也不是葡萄酒,而是醉仙酿啊,换成常人老早就趴桌子上了。
三杯酒水下肚,李世民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罗信:“罗信,你怨朕么?”
罗信舔了舔略微有些油腻的嘴唇,摇摇头:“哪能呢,您是陛下,身为臣子怎会怨恨陛下?”
“哼,是不会,还是不敢?”
“嘿嘿,都有,都有。”罗信给李世民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陛下,您还是喝茶吧,酒喝多了伤身。”
“罗信,现在朕,不,某不是大唐皇帝,某是妘娘和兮颜的父亲,某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岳父请说。”罗信当即改口。
罗信还是第一次从李世民的脸上看到这般踌躇之色,他对着罗信问:“某的嫡长子要夺某的家财,甚至勾结外人对某下毒,如今人赃俱获,你觉得某要如何处理这不孝的嫡长子?”
虽然知道李世民烦恼来源是李承乾,却没有想到身为皇帝的李世民竟然会因为一个不孝子这么痛苦和纠结。
从盘子里夹起几块油炸肉酥,罗信一边吃着,一边琢磨李世民的心思。
其实痛苦和纠结的根源,无非是李世民不想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尽管现在整个长安的人都认为李承乾必死,但只要李世民不想杀他,李承乾就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