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朱襄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朕可不想让后宫因为后位、太子位频发争端，朕要立意贵妃为皇后，立骞儿为太子！”
“皇上，不可如此武断呐！皇后确实无所出，但也是因为皇上不进后宫呐！”
“对啊！意贵妃久居永宁宫，其他妃嫔怎能有后？为了皇家子嗣绵延，老臣要弹劾意贵妃，请皇上将她打入冷宫，以求雨露均沾！”
“对！从古至今，皆应当正室诞下子嗣，方可让妾室受孕，如今这是本末倒置，还请皇上拨乱反正！”
大殿里吵成了一片，朱襄听着都头疼，他悄悄看向江锦邓修和穆高轩，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邓修首当其冲，高声道：“皇上并非不进后宫，众位大人莫非忘了，当初皇上可是雨露均沾过的，可是没见任何妃嫔有孕。”
“对！”江锦附和，“既然知道她们不能生，何必浪费皇上宝贵的时间呢？就算是只有一个皇子，精心教导好了，比生上十个八个都管用！”
穆高轩是想接话的，但江锦的言辞太过另类，他一时没接上，于是便另起了个话头，“皇上这么做自有道理，这是国事，也是家事，我们是臣子，自当遵从皇上的意思。”
他说完，朱玄凌和朱玄风竟然异口同声道：“臣附议！”
这让朱襄很是纳闷，他还以为这两人会是阻碍，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致支持。
不难想象，他们定觉得这是十分荒唐的念头，想让朱襄在荒唐的路上越走越远。
可朱襄才不管那么多，他趁势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散朝！”
他说完就走，根本不给那些言官留说话的机会，只留下一片哀声。
可朱襄并没有直接回永宁宫。
虽然晔王勤王竟然支持了他，但他总觉得这两人不太对劲，好像在酝酿什么阴谋。
朱襄在御花园里溜达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等到他要回永宁宫时，突然发现，皇后带着一众嫔妃就等在永宁宫外。
“皇上！臣妾没有犯错，您为什么要废了臣妾？”褚雅韵涕泪齐下。
妃嫔也跟着附和：“是啊，皇上，您不召幸，皇后怎么可能有所出呢？”
朱襄被这一帮女人吵得头疼。
怕她们惊扰到意儿，朱襄特地让刘路关上了永宁宫大门，然后才道：“此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言，皇后虽被废，但朕依旧准你住在凤鸾宫，份例从嫔。下去吧！”
没被打入冷宫，朱襄觉得已经相当仁慈，可一众妃嫔显然并不这样想。
褚雅韵扑通就跪了下来，“臣妾并无错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请皇上收回成命！”妃嫔呼声四起，也随之跪了下来。
朱襄有些恼火，“你们这是要威胁朕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忠言逆耳，臣妾不愿皇上被天下人嘲讽谩骂！”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一向温润的褚雅韵也豁出去了。
朱襄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就在此时，宫门开了一条缝，穿着布衣的意儿走近他，低声道：“皇上，她说得有道理，此事还是不要提了。”
朱襄却坚定道：“此事朕心意已决，都不要再说了！”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意儿的手往永宁宫中而去。
他们身后，褚雅韵凄厉喊道：“臣妾请皇上收回成命，不然臣妾就跪在这里不起了！”
意儿想说什么，但朱襄却拉着她走得更快了，还低声道：“不必理会！”
说完，他高声道：“你们愿意跪就跪着，别吵到朕处理公务！”
接着，他便换上了布衣，就在门外一众妃嫔的注视之下，跟意儿一起去菜地里摘菜去了。
门外，褚雅韵的心都凉透了。
她的贴身婢女巧芝急得都想把她拽起来，可她就是跪着不动。
“娘娘，您可别跪坏了身子，您瞧，皇上喜欢种地，回头咱们也种上二分，到时候皇上说不准……”
“巧芝！不要再说了！”褚雅韵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管怎样，我与他是结发夫妻，我并没有过错，他怎能说废就把我废了？”
“对！”罗美人附和，“娘娘说的是，什么可以继续住凤鸾宫，什么份例从嫔，那也就比冷宫强不了多少！”
“没错！除非犯了大错，怎么能随随便便废后！”迎妃也煽风点火。
巧芝急得直跺脚，但当她看到朱襄投来冷冰冰的目光，瞬间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忽然灵光乍现，“对了！太后！”
还有个太后呢！
太后虽然被禁足，但总能出谋划策吧！
这样想着，巧芝偷偷溜走了。
褚黛蓉已经被关在凤仪宫快一年了，院中不像从前有那么多伺候的人，显得十分寂静。
起初她很暴躁，常常砸坏东西来发泄，后来她发现，今非昔比，砸坏的东西不会再被补上，她用的碗盏已经越来越差，于是便不再砸了。
现在她喜欢在院中走动，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东西长一百三十三步，南北宽九十八步，绕着院子走一圈，需要四百六十二步。
头顶的天仿佛一个画框，里面有时是阴天，有时是晴天，有时会飞过几只鸟……
前半生，褚黛蓉风光至极，这后半生……
她嗤笑了一声。
褚锡都倒台了，她也完了。
走累了，她便找个地方坐着，看着天上偶尔飞过的鸟，想象自己像鸟儿一样长出一双翅膀。
“娘娘！娘娘！”巧芝焦急的声音从门缝传来。
褚黛蓉瞥了一眼，不悦道：“吵什么吵？”
巧芝急忙道：“娘娘！皇上要废后，您快想想办法！”
褚黛蓉嗤笑了一声，“蠢货，连个男人都拢不住！告诉她，带些傍身钱，冷宫里不好过！”
巧芝愣怔了片刻，不敢置信道：“娘娘！要是皇后娘娘被废，您不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好像她当了那个皇后，有想着我似的！”褚黛蓉刻薄地瞥了她一眼，“好了，滚吧！她那副死样子，活该被废！”
巧芝愣在门外许久。
要是连褚黛蓉都不能指望，只怕是再没有法子了。
果不其然，等她跑回去，朱襄和意儿都已经进去用膳了，可那帮嫔妃还跪着没动。
这一看就知道，朱襄是下定决心了。
见巧芝跑了回来，褚雅韵急忙问：“姑母说什么了？”
巧芝嗫嚅一阵，“她说，她说让您先回去，回头再慢慢想办法……”
“不可能，不可能有办法了……”褚雅韵的眼神渐渐绝望，“要是连姑母都没办法，那就真没办法了……”
她说着，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