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一瘸一拐拿着十万两银票回到清宁的小院,就看到全家人都投来了殷切的目光。
“他娘,咋样?领到了没?”谢老实搓着手凑上前来。
谢氏没说话,绷着脸走进了屋里。
谢大川跟了上来,谄媚地看着她道:“娘,这回能给我俩娶媳妇了吧?昨天你说要给我们一人娶五个,是真的不?”
谢大河嘿嘿一笑,“娘,那赌坊里我还欠了点,不多,咱有一百万两呢,就是九牛一毛……”
谢氏忽然抄起烧火棍,朝着谢大河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叱骂:“你这个丧门星!还欠了银子!你娘我为了这点银子都挨了板子,你倒好,还欠赌债!”
谢大河被她打得嗷嗷直嚎,谢老实和谢大川急忙上前阻拦,可两人也没少挨打。
打累了,谢氏才扑通一下往床上一坐。
这一坐,她顿时又弹了起来,把烧火棍往地上一丢,趴在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明明就是一百万两,怎么就成十万两了呢?肯定是他们搞了鬼!我就说那个姓江的哪有那么好心,她跟清宁那丫头是一伙的,肯定是在替清宁出气!”
听她这么一说,谢氏父子不解,在三人的追问之下,谢氏把事情经过都说了,自然,她也夸张了数十倍。
比如江锦奚落她,比如她挨了三十多板子,比如江锦得瑟的眼神……
谢氏父子顿时义愤填膺,一个个为了丢失的九十万两,丧失了理智,气势汹汹地朝着豫王府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江锦一家人已经围坐桌边,除夕晚宴要开始了。
自打两个孙子跟二老越来越亲近,这一家的氛围就更加和乐。
桌旁,一家人和乐融融,举着盛满热乳茶的杯子推杯换盏。
他们谁都不知道,大门外,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谢氏父子三人找上门来,毫无城府地在门外高喊,说什么官官相卫,说什么欺压百姓,说什么自己被骗了。
对于这样的人,顾桐自然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最近一段时间他心中烦闷,所以谢氏父子三人就在除夕之夜,被他丢到了大牢里。
豫王府和美的除夕夜,于谢氏而言,是一个辗转难眠之夜。
丈夫和儿子一夜未归,不知去向,这除夕夜,她是与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清宁一起度过的。
桌上只有两个菜,还是清宁带回来的,虽然看着甚是美味,但谢氏却并没有心思吃。
清宁面无表情地吃着菜,还不忘安抚她:“别担心,他们定是想着中了十万两,出去庆祝了。”
这一说,谢氏确实不担心了,但却又生出了愤懑,“这几个杀千刀的,我在这儿替他们担心,他们倒好,出去逍遥去了!不行,这钱我得自己收着,可不能让他们挨着!”
“确实如此。”清宁淡淡道,“不过你总要买屋舍田地,到时候他们还不是照样跟着享受。”
“对!不能买!”谢氏咬牙切齿道,“买了也得让这几个败家玩意给败光!由着他们,这十万两要不了多久也得没!”
“可不,听说今晚那些勾栏酒肆热闹着呢,不过就是花费不少。”看着谢氏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清宁的唇角微微勾起。
谢氏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骂那父子三人全都是色批。
她越是恼怒,清宁越是舒畅,只是,这并没完,谢氏一家害死戚奶奶,这仇,她没忘。
谢氏的除夕之夜在一夜忐忑之中度过,新年一早,她就听到了令她震惊的消息,谢氏父子三人齐齐入狱。
她昨夜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转而满心都是自责,匆匆赶往大牢。
只是官员都放了新春假,没人审这鸡毛蒜皮的案子,她硬生生等了七日,这才等到有人审理。
罪责不重,各打二十大板,也可以花二十两赎刑。
对于现在的谢氏来说,六十两算不得什么,但她首先得去钱庄,把十万两的银票换成现银和小额的银票。
这一路,她把装着银票的荷包捂得紧紧的,还揣进了怀里,生怕有什么闪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等她到了钱庄,去掏荷包的时候,竟然发现荷包不见了。
这下,谢氏可要急死了,她分明一路上都没松手……
不对,她在路上看见地上掉着一个荷包,就去捡了,就是那时候她松了一下手。
好像,那时候有个人从她身边经过。
想到这里,谢氏不禁一头冷汗。
她的十万两丢了……
她的夫君儿子要挨板子了……
不对,她不是捡了个荷包吗?
她急忙打开那个捡来的荷包,可这一开,她顿时傻眼了。
那里面沉甸甸的,竟然是石头。
此时,谢氏感觉自己落入了圈套,她急忙往大牢跑去。
“娘!你快拿银子来呀!六十两算不得什么,快赎我们回去!”谢大川高声喊着。
谢大河也在催促:“娘,快点啊!取来了吗?你手里那个荷包,快点给他们!”
谢氏一颤,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荷包掉落在地上。
石子散落,谢氏父子全都傻眼了。
“他娘,你拿着十万两银票,不舍得给我们花六十两?”谢老实惊愕地看着她。
谢大川急忙高喊:“娘!我们可是为了给你出气才去豫王府的,你不能这样啊!”
“你还是不是我娘!”谢大河哀嚎,“那点银子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吗?”
他们并不知道,从百万两到十万两,再到一穷二白,谢氏的心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此刻,被几人审视责骂,她顿时受不住,哀嚎出声。
很快,哀嚎声连成一片,谢氏父子三人的二十板子,几乎等同于旁人的四五十板。
谢氏是一个一个把他们背回小屋的,整个过程,她一语未发,这父子三人却喋喋不休地斥责她,还一再要求她把十万两银票拿出来,给谢老实保管。
谢氏顿时瘫倒了,不知是身累,还是心累。
“银票……丢了……”她终于开口,心中倒是轻松了些。
可一听这话,谢老实竟然忍着剧痛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丢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对呀,你是不是藏起来不想给我们用?”谢大川也高声嚎道。
谢大河自然也没放过她,指着她的鼻子道:“怪不得你非要拿着,原来是不想给我们用,你要留着自己用!”
看着父子三人踉踉跄跄朝自己走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谢氏连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