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斤抬头,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宋七斤终于有孩子了!”
李蕊的心放下了一半,“瞧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你倒是说说,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宋七斤抹了一把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别想那么多,你且安心养着,我自有办法。眼下,你先帮我办一件事。”
……
时值正午,英华殿正殿,瓷片碎了一地,饭菜散落,朱玄凌胸口剧烈起伏着,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门忽而开了,雀淑云匆匆跑了进来,满面尽是担忧,“玄凌,你、你这是做什么?”
朱玄凌用流血的手狠狠砸着自己的残腿,狂躁地喊道:“我这样或者有什么意思?我跟那些被养在笼里的鸡鸭有什么分别?”
雀淑云奋力抓住了她的手,哀声道:“别这样,你听我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宋七斤的?他又回来了!”
“他回来又能怎样?”朱玄凌颓然地瘫了下去,声音有气无力,“我是个废人了,就只能这样等死了!”
雀淑云眸中带着些许的疑虑,却还是咬牙开口:“现在府里的人都在传,说是机关师已经找到了……”
此言一出,朱玄凌的眼里瞬间有了光,但旋即又暗了下去,“不可能,她定已失势,谁还能帮我去找机关师?”
“可他们都这么说,不可能空穴来风吧?要么我把宋七斤叫来问问?”雀淑云声音柔和。
朱玄凌想了想,缓缓点头。
少倾,宋七斤踏入了英华殿,此时地面已经被打扫干净,朱玄凌的手也已被包扎好。
宋七斤心中甚是忐忑,但还是赔笑行礼,“王爷……”
“本王已经不是王爷了。”朱玄凌背对着他淡淡道,“你怎么会跑来的?”
宋七斤单膝跪地尬笑,“我、我想继续跟着王爷……”
“呵!”朱玄凌冷笑一声,“跟着我一个废人做什么?”
宋七斤犹豫片刻,“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说,江将军查获了一处地宫,在其中发现了之前给您做机关腿的机关师……”
朱玄凌的手握紧,但片刻后又松了开,整个人都瘫了下去,“找到又能如何?我现在只是个庶人……”
“正因为您是庶人,所以皇上才念及叔侄情分,提出要让那人再给您造一条机关腿……”
宋七斤的话一出口,朱玄凌蓦的挺直了背,“此言当真?”
宋七斤尬笑,“皇上是有这个意思,可那机关师却不肯……”
“他敢抗旨?”朱玄凌激动了起来。
宋七斤上前,压低声音道:“倒不是他有那么大的胆子,而是勤王他不松口,那机关师不敢出手……”
朱玄凌的伤手紧紧握拳,白布外都渗出了血渍,他紧紧咬牙道:“好一个朱玄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竟想当我身后的那只黄雀!”
宋七斤被他的怒气震住,小心翼翼道:“王爷,您可有法子让他松口?”
朱玄凌轻笑了一声,转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朱玄风,他谋划这许多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个下不了蛋的东西,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宋七斤怔了怔,“您这话的意思是?”
朱玄凌目光灼灼,“宋七斤,你能进来,想必是背后有人吧?”
宋七斤登时一凛,尬笑道:“我、我……”
“只怕是这机关师一事,也是他让你放话给我的吧?”
“这、这……”宋七斤悄悄退了退,朱玄凌是会武功的,他怕被怒伤。
可朱玄凌却并没有动,而是轻笑了一声,“我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你带话给他,我要见他!”
宋七斤松了一口气,“那您怕是得生一场病……”
……
朱玄凌病了,朱襄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邓修正在给他诊脉。
朱襄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邓修,并没有说话。
褚黛蓉、朱玄凌、褚锡,他恨不得这些人赶紧去死。
邓修也淡淡地对刘路道:“他病就病了,不用拿这事让皇上烦心。”
刘路却略显为难,“恕奴才斗胆一言,好歹是叔侄一场,皇上是不是派个太医去瞧瞧,别让人说您不顾亲情……”
朱襄想了想,看向邓修,“豫王,要么你去一趟……”
“臣很忙。”邓修想都没想。
朱襄挥挥手让众人退下,才道:“豫王,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只救人,不害人。”邓修连眼皮都不抬。
“你可以袖手旁观。”
“太医也可以。”
“太医,不得不防。”
邓修抬眼看去,面有难色,“这是非让我去一趟不可?”
朱襄眸光一闪,“你莫非忘了,他是怎么拆了你的侯府?”
邓修沉默片刻,没有说话,径自起身向外,“陛下有没有话要带给他?”
“替朕向他问好,让他好生休养。”
邓修的唇角微微勾起。
如此一来,他便不用担上私会朱玄凌的罪责了。
邓修和朱玄凌的会面稍显尴尬,因为一见面,邓修便四下打量着英华殿,道了句:“这英华殿可真是修复如初,可惜了我那侯府……”
朱玄凌面色一黑,“邓修,你想方设法要见我,就是为了奚落我吗?”
邓修轻笑一声,“当然。我这人心胸狭隘,好不容易有个能让你求我的机会,自然得好好利用。”
朱玄凌磨着后槽牙道:“邓修,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放消息给我,你想对付老十四,我有可以给他致命一击的东西!”
“我是个大夫,只救人,不害人。”邓修却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这倒是出乎了朱玄凌的意料,他没想到邓修大费周章见他,却是这种态度。
他的拳头都握紧了,真想把邓修砸成肉泥!
可邓修的下一句,却让他彻底没了脾气,“你倒是可以说说,我也可以听听,反正现在你没别的出路。”
是啊,他被成了废物,又被贬为庶人,所有能跑的人全都跑了,他知道雀淑云甚至带着府里的婢女在做绣活赚取家用,他还能有什么出路?
于是朱玄凌的声音便不自觉低了三分,“老十四他,其实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