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药起效了,又晒了好一会儿太阳,邓修又一次缓过来了。
“好像是完事了……吧?”江锦疑惑道。
没等再发问,穆高轩已经推门而入,他瞥了眼只着中衣的邓修,再看看江锦,眼神明显不甚满意。
是以他的语气好像也有些生硬:“邓先生,太后有请!”
邓修亦是语气不善:“穆将军,你什么时候改换了主子?”
穆高轩眸中迸出厉芒,他压着声音道:“皇上病重,太后要请你进宫为皇上诊治。”
邓修倒拽上了,他往床边走去,径直躺了下来,“穆将军有所不知,我病了,晕得走不了!”
这回穆高轩更急了,他大步迈到床边,低头看着邓修,声音里都带了怒气,“邓修!你在搞什么鬼?皇上病重!”
“我知道……”邓修的声音突然虚弱下来,说他病入膏肓也不为过,“可我昨夜受寒,已经烧了整整一夜,今日又被惊到,实在是无力行动!”
“我抬你去!”穆高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
“不成啊……我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只怕会误诊……”邓修说着,竟然还抖上了。
是真抖,他一边抖一边拽被子,看起来好像是又发热了。
见此情形,穆高轩牙一咬,脚一跺,只好转身而出。
江锦赶忙走到床边,拽过被子给邓修一层一层裹上,“你说你,怎么这个紧要关头病起来了,皇上要是不好,咱们不是都得跟着玩完?”
邓修缩在被子里,闷闷道:“现在,皇上的安危,有人比咱们紧张。”
江锦停住手看了过去,“你不会在说太后吧?她不是一直都恨不得皇上死吗?”
邓修没说话,只是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狡黠的眼睛来。
江锦忽的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太后只有皇上一个筹码,要是皇上出了意外,晔王很可能会得势,到时候,她不仅当不成太后,还有可能被除掉。所以现在太后更想让皇上好好活着?”
邓修微微点了点头,“就知道你聪明!”
他的声音,好像挺正常的。
江锦眸光一闪,伸手探上了他的脑门。
邓修想躲,但却来不及了,江锦摸过他温度正常的脑门之后,狠狠弹了一下,“你竟然撒谎!”
邓修捂着脑门哀怨地看着他,“她想逐我出京就逐,想让我进宫我就进?你江府上下那么多人怎么办?酒坊的人呢?大丰双色球的呢?”
江锦被他的灵魂拷问震住,当即尬笑一声:“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那可不!”邓修一脸诚恳地看着她,“阿锦,我定会尽我所能护着你。”
江锦回了他一记白眼,“好像是我在护着你吧?”
邓修尴尬一瞬,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锦,我一直想问,你当初让我住在跨院,就不怕犯下欺君之罪?”
江锦撇了撇嘴,嘟囔道:“你当初赖着让我收容你,就没想过会害我犯下欺君之罪?”
这一回,邓修并没有任何尴尬的神情,反倒笑得满眼神秘,“不管你信与不信,此事我早有计划。若非去清宁家走了一遭,便不会有今日风波。”
“大半夜的,有穆高轩带着你,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的,怎么可能有人看到呢?晔王肯定早就盯上江府了!”江锦垂首嘟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邓修微微一笑,起身来到江锦身边,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阿锦,这次你冒险收容我,我便知道你的心意……”
他本想一边说着煽情的话,一边把江锦拥入怀中,谁知他用了些力气,江锦竟然纹丝未动,还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
“邓修,你在说什么呢?要不是你赖着,我能把你带回来吗?”
邓修急忙改口:“我说错了,是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啊!所以你被削爵逐出京城,让我冒着犯欺君之罪的风险,也非得要再回到京城来嘛。”江锦一边说,一边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眼神也相当怨毒。
邓修尬笑,“其实我……”
江锦转头,目光落在他搭在肩头的手上,还故意握了握拳。
邓修讪讪抬手,在她肩头拍了拍,然后尬笑转身,“我去更衣……”
“你不是要拿乔吗?更什么衣啊?”江锦一边嘀咕,一边往门口走。
她一开门,赶紧又关了上。
她还以为外面完事了,却没想到,朱玄风正带着人牢牢守着门呢。
这个勤王,不是一直都对对对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对皇上这么忠诚了?
不对!江锦忽的往床边跑去,“邓修!你说……”
话还没说完,她赶紧捂住了眼睛。
床上,帐内,邓修真的在更衣,不过这家伙也更得太彻底了吧?怎么都脱了?
“邓修!”江锦怒吼一声。
邓修失笑,“我方才便说要更衣,还放下了帷幔……”
江锦握拳咬牙,但却没话可说,人家确实说过了……
她正尴尬着,院中突然传来了尖细的喊声:“太后驾到!”
想到褚黛蓉曾试图用福宝景宝要挟,江锦瞄了一眼帷幔,压着声音道:“邓修!你躺下!装病!”
帷幔之内,邓修似乎轻笑了一声,“遵命!”
只是两句话功夫,屋门已被推了开。
褚黛蓉仪态万方地迈步进来,冯玄玉就在她身侧跟着,还托着她的手。
冯玄玉那得意的表情,像是在向江锦侍卫,只是他颧骨上的一道伤痕,令他看起来滑稽极了。
褚黛蓉进门便朝着主座而去,一语未发,摆足了架子。
冯玄玉倒是说了一句:“大胆江锦!见了太后还不下跪?”
江锦白了他一眼,嘟囔道:“方才跟在晔王旁边的时候,你可没这威风!”
冯玄玉的表情顿时僵住,他赶忙看了褚黛蓉一眼。
褚黛蓉看向他的目光显然有些不悦,但却带着看自家宠物那种宠溺,而后,她冲着江锦一摆手,“免了吧!你赶紧把邓修叫来!”
江锦瞥了眼床的方向,“民妇这就去看看,他能不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