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雷琢的话，江锦忽的就站了起来，“雷大人！你凭什么靠着臆想就推断我的身份，又给我定了罪？”
雷琢大怒，伸手想去拍桌案，却发现今儿不是在他的公堂上，于是他伸出去的手又尴尬缩了回来，再说话，气势也显得弱了几分，“什么靠臆想？你休得信口雌黄！”
“那咱们就说说，刚才那些下人的证词！”江锦理直气壮道，“我想问问在场的所有人，假设你是一个贼，要去偷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你会就这么露着脸去？”
这一问，百姓们议论了起来。
“谁傻了才露脸呢！不怕报复吗？”
“就是，那是谁家呀，雷家！”
“要是被认出来，非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议论声之中，雷琢的脸又阴沉了几分，“你、你跪下！”
“您先把这案子定了，要是确实了我的偷盗之罪，我给您跪到天荒地老都成，要不是的话……”江锦瞥了眼周围百姓，轻笑一声，“敌军围城，城中米贵，我替城守大人您救济百姓，没有功劳？不值得站着跟您说话？”
雷琢已经想把耳朵堵上了，他不想听这些百姓的闲言碎语，听到他们褒奖江锦，他就恨得牙根痒痒。
可他却不得不听，不得不惺惺作态，“好，那你就站着说话！”
“好！方才是第一问，你所有家丁都说是看到了我的脸，可要是我偷的，我只要脑子没坏，就不可能露着脸让他们看！其次，我想请问，雷家失窃的是多少米？分别置于几个粮仓？”江锦笃笃有声道。
雷琢瞥了眼周管家，周管家当即上前一步道：“城守府以及米店，总共五处粮仓，共计失窃八千四百五十三袋米……”
“等一下！”江锦摆手，“前几日，城中没有米卖，每日就卖几袋，怎么突然就凭空多了这么许多？”
周管家顿时怔住。
老百姓可不傻听到这话，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米价那么贵，是故意的！”
“你才知道呀？那天晚上，我看见郡守府后门有人一车一车拉米！”
“他可是城守呐！不是说着爱民如子吗？怎么能把咱们往死路上逼？”
这话险些没把雷琢给气死。
他抚了抚胸口，没说出话来。
周管家面色一沉，急声道：“城守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加上衙役，总不能把自己的口粮全都卖出去吧？”
“哦，原来是城守府的存粮啊！”江锦故作恍然大悟，“几百号人，八千多袋米，也就是每人备二十多袋……”
江锦说着，探头看了看雷琢身后的衙役，“你们都是在城守府吃饭是吧？自家都不用买粮？”
没有衙役说话，但看他们的表情，众人却已经明了。
他们只拿俸禄，哪里轮得上吃城守府的米？前阵子米价奇高，他们把积蓄都给搭进去了。
江锦也没逼问，而是继续道：“百姓家中，能有三日存粮的，举一下手！”
没有人举手。
有的人只能赚一日银子买一日米，就算是之前境况好些的，这阵子也被耗光了。
江锦轻笑一声，“雷大人，百姓家里连三天的存粮都没有，可城守府上下，每人竟然能存十几二十袋米？您可真是爱民如子！”
雷琢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周管家急忙道：“我们不还每天拿些口粮出来卖吗？只是大家伙着急，把米价给抬起来了！”
“哦。行吧，先前说没米的是你们，现在说有米的也是你们。说米袋子上有雷字的是你们，你们又说这没字的米也是你们的。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个准话？”
周管家沉吟了片刻，“江锦！你可真是巧言令色，老夫也想问问你，城门紧闭，近一月未开，这些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锦噗嗤一笑，“周管家，雷大人，你们莫非没听说，虎骑军抢了恒国的粮草？”
雷琢怒声：“你的意思，这些粮草是恒国抢来的？”
“可不他们几十万大军，至少得备一个月的粮草吧？城守府那些人又不打仗，每人都得备十几二十袋的，这些士兵吃得多，军营里呀，还有的是呢！”江锦笑了起来。
雷琢愤然，周管家也抹不开面子，又道：“你休得狡辩！方才雷英贤突然身体不适，所以才没能作证，这会儿他已经养好了，就让他来说说，当日是怎么看见你带人盗米的！”
江锦愣怔了片刻。
这个雷英贤，就不怕她戳穿什么？
只见雷英贤再次走了来，这次他目不斜视，直言道：“那日，我正打算去救火，路过米仓之时，突然听到里面有动静，于是我便上前查看，这一看可了不得，竟然发现有一队飞贼，他们蹿房越脊，如履平地，一人肩头扛着两袋米，很快就把米仓搬了个空……”
这回，也不知雷英贤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比说书的还精彩。
“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溜走，于是便拼尽力气，抓住了其中一个！只可惜她身手了得，所以我只拽下了她的面纱，并没有将她擒获！”
雷英贤说着，还撩起了衣袖，“你们瞧，这就是那个女贼给打的！”
他的手臂一片青紫，甚是触目惊心。
江锦暗暗道：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摔的吧？活该！让你偷人！
雷英贤说完，看也不看江锦，转身便走，还回头看了周管家一眼。
周管家不知跟雷琢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也走了开。
雷琢忙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没什么好说的，雷公子好口才！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江锦轻笑一声。
“那你可是承认盗窃雷家米仓的事？”雷琢沉声。
“不承认。”江锦轻笑，“光有人证不成，您还得有物证，不是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吗？”
“物证，怕是被你做了假吧！”雷琢沉声，“穆将军跟我有交情，若是放粮，怎么可能不跟我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