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风风火火地找到了工部。
负责通禀的小吏一个个笑容可掬。
这位是谁呀?她是宝塔山的大当家呀!
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哪个敢招惹宝塔山的人?
于是江锦一路顺风顺水,见到了工部尚书吴文才。
江锦以为工部尚书这么大的官,总得有点官架子,谁知吴文才竟也是满面堆笑,“江娘子,江娘娘,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江锦尬笑,“吴大人也是声名赫赫!久仰久仰!”
“江娘子果然人如其名,今日一见,本官可算是开眼了!哈哈哈!”
“吴大人玉树临风,兢兢业业,失敬失敬!”
两人一番商业互捧。
见他吹捧个没完没了,江锦有点不耐烦了,“吴大人,民女今日求见实有原因。”
吴文才赶忙正了正神色,“江娘子请说!”
一个民间女子,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只是传闻说她是宝塔山大当家,这让吴文才不得不心生畏惧。
当土匪的,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的脑袋给咔嚓了呢?
江锦不知,只是道:“前几日我代好友前来登记……”
江锦的话还没有说完,吴文才急忙道:“可是有人刁难?江娘子把这人说出来,本官定会重罚!”
江锦赶忙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负责登记的官员态度十分好,只是造房子时出了些乱子…!”
“哦?他们没尽心?”吴文才眉头一蹙。
“也不是没尽心吧,我就想问问,咱们的建造标准是什么?”江锦义正词严道。
吴文才顿时脊背一冷,“这个……那个……我得去询问一下,具体建造事宜,我得问问。”
“那成,您问问。”江锦大喇喇地端起茶盏轻饮一口。
看她这架势,是打算等到答复再走,吴文才赶忙让人去寻了督建的小吏来。
“你给江娘子说说,咱们的建造流程是怎样的?”吴文才一边问,一边给小吏使眼色。
小吏忙道:“轻者维修,重者重建。”
吴文才得意洋洋地看向江锦,“江娘子,您可还满意?”
他本以为这一套说辞足矣糊弄江锦,谁知她却眉头一蹙,不悦道:“重建?重建一个木栅栏,就算是重建?”
吴文才一颤,小吏一抖。
“这这这……”吴文才一脸愁容,旋即转向小吏,厉声道,“你怎能阳奉阴违?”
小吏一抖,跪在地上,急声道:“大人,不是这么回事呀!这不是您……”
“大胆!”吴文才高喝一声,“竟敢推责?来人呐,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罚俸三月!”
小吏急了,“大人明鉴呐!是您说让能省则省!”
吴文才脖子一梗,“我……我的意思是要尽量节省,没让你们这样省!”
“可您说是要最大限度节省,这个章程不是您……”
小吏的话还没说完,吴文才已经冲过去,抡圆了给他一巴掌,“胡扯!满口胡言!来人!拉下去!拉下去!”
他差点没被原地气死。
尽管小吏被拉下去了,但这一切都被江锦看在眼里。
这吴文才看着老实,实则不然,胃口挺大呀!
她心中愤愤,却不动声色。
吴文才转身过来,讪讪一笑,“江娘子,您瞧,这省银子吗?但我绝对没说让他们只修个木栅栏!”
江锦抿了一口茶,依旧不动声色,“那您是怎么打算的?”
“自然是得修建屋舍,至少按照原样修复!”吴文才笃定道。
江锦却又问:“那么朝廷拨了多少银子?够修多少屋舍?吴大人可有规划?”
吴文才被她问了个大瞪眼,“这、这、这……”
“大人该不会是没有规划吧?”江锦看向他,目光凌厉。
吴文才蓦的一凛。
这女土匪就是有气势!比他面见圣上时候的压迫感还强!
他额角渗出冷汗,不由自主点头哈腰,“有有有,怎么能没有呢?我这就拿给您看看……”
说完,他自己都后悔了。
只可惜悔之晚矣,江锦竟然点了点头,“那好,您拿给我瞧瞧,让我也开开眼。”
虽然这话说的挺谦虚,但听在吴文才耳中,却极其讽刺。
他忙道:“这、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吗?”江锦凌厉地看着他。
吴文才顿时怂了,“合适合适!绝对合适!您等着!”
他为官二十几载,还从来没有这么怂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江锦是宝塔山大当家,他就有点发怵。
听说宝塔山的土匪无恶不作,不分男女老幼,他还有一大家子呢,能不怕么?
于是吴文才颠颠地把拟好的文书拿给江锦看了。
江锦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照他的计划,这次的重建可以涵盖整个城区,全都是青砖瓦房土坯院墙的标准。
可是这样算下来,那就是一笔巨款。
朝廷真的拨了这么多款项?
她如是想,便如是问。
吴文才顿时一背冷汗,两腿发抖。
这文书是给皇上看的,原计划后面要申请追加款项,江锦是看出什么来了?
“这……那……”他一脸为难。
江锦眉头蹙得更紧,“要是都修个栅栏就完事,只怕是这得把国库都掏空了吧?”
她习惯了言论自由,也没把一个工部尚书看得多么高,所以就想什么说什么了。
只是这话听在吴文才耳中就不同了。
他开始迅速梳理江锦的人脉关系。
江锦借住将军府,跟郦安侯一道赈灾。
这两人全都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江锦如果带着宝塔山一种土匪归顺朝廷,很可能得给她个诰命。
所以,这女人他不能小觑。
于是吴文才便抹着冷汗试探道:“那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应该不止您一个人主持吧?”江锦见他这德行,顿时不想跟他谈了,想找个别人了解情况。
这话听在吴文才耳中便又有深意了。
他思忖良久,讪讪道:“您的意思是,应该让谁一同主持?”
江锦瞥了他一眼,无语了。
这水平是怎么当上工部尚书的?靠砌得一手好砖?还是靠纸上谈兵?
这一眼看在吴文才眼中,又有深意了。
他想,是不是自己太没眼力价了?
这来钱的营生,被江锦知道了,他应该有自知之明。
“您看,这事让您一道主持可好?”吴文才讨好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