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风是个软耳朵,再加上家里两个丫头四个小子,确实能吃,他赶忙拎着背篓过来,便往里装牛头。
邓三嫂也不甘示弱,自己就拎着背篓过来了。
这两家不光是装,还拦着不让老二老四家装,搞得邓二嫂和邓四嫂两人面面相觑。
邓修可不管那些闲事,他并没给江锦拿肉,只是提醒:“你赶紧带着孩子和江叔先往上爬,万一有点什么,怕是一时半会爬不上去。”
江锦本来下意识想道谢,可邓修却一转身就匆匆走了。
她觉得邓修说得有道理,便赶紧让江三风和两个崽崽先往上爬。
事实证明,强者的预感总是奏效,这边邓风邓雷还没把牛骨装完呢,就听北门哗啦啦一响,随后马蹄声人声嘈杂,便奔着这边来了。
“跑!上山!江锦!”邓修远远喊道。
此时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江锦却莫名信了邓修的话,她一边爬山,一边喊:“温酒!穆老伯!古老伯!巧巧!快啊!”
就在她刚刚踏上山脚的时候,只闻惨叫声响起,随后有人高声喝道:“官府杀人啦!官府要命啦!咱跟他们拼啦!”
江锦转头过去的时候,就见大批灾民抱着绝望的态度,朝着官兵扑了过去。
官兵自然不是吃素的,手起刀落,这些朱五王爷派的“细作”,便一一被斩杀。
自然是有真有假,可官兵哪里顾得验明正身。
邓孝这下才慌了神,一边用老胳膊老腿往上爬,一边喊:“快跑!东西不要了!保命要紧!”
一听这话,江锦从山石上跳了下来,伸手探上了邓孝家的老牛。
这时候人们都顾着逃命,谁还有心思关注牛的存亡,于是江锦顺利地把牛弄到了空间里。
此时,温酒的人已经窜上了山,他蹲在一块凸出的大石上,刚把古氏夫妇和穆凌祖孙给拉了上去,又看到江锦那肥大的身躯了。
“江锦!快!”温酒喊了一声。
江锦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借着他的力,她很快就攀了上去。
温酒的那些弟兄也没闲着,把邓修的家人拉上来大半,又把何巧巧给拉了上去。
山下,哀嚎声遍野。
山上,人们都在奋力往上爬。
可是急中生错,还没等官兵靠近,有的人自己便掉了下去。
所幸那些冲上去跟官兵搏斗的,替他们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有了温酒等人的助力,这山没那么难爬了,福宝景宝和江三风第一波上了山顶。
江锦快要到达山顶的时候,就听山下有人高喊:“放箭!把上山的那些人统统射杀!”
她提起一口气,拖着一身肥膘快速爬上了山,转头再看时,就见邓修和邓孝也快接近山顶了。
救老狗还是救前夫哥,这是个非常容易的选择题。
“邓修!抓我的手!”江锦趴在山边,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邓修毫不犹豫,抓着她的手,本想借力,却被她的鬼畜之力生生给拽了上去。
“啊嘶……”邓修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的肚皮都被山石蹭破了。
江锦却一把将他推到,喝道:“磨点皮算什么?你看
邓修缓缓探头,就见还没爬上来的,正在一一被射落。
邓孝中箭了,但却是在腿上,他还没有掉下去,因为邓林海抓住了他的手。
只是邓林海冲着邓孝勾了勾唇,忽的就松了手。
“祖父,你推我出来顶罪,这是你活该!”邓林海喃喃的话,并没有人听见。
人跌落的声音、箭撞在山壁上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响了好一阵。
“快跑啊!当心有人追上!”邓大头的喊声提醒了那些悲痛的人。
邓修看了看江锦,赶忙道:“快跑!”
江锦喘了几口粗气,转身匍匐前行一段,这才起身,一把抄起福宝和景宝,高喊道:“邓修你把我爹给带好!”
一阵哄乱,众人狂奔。
直跑到天色全黑,众人才在一片乱石林中停了脚步。
一时间,喊爹的,喊娘的,喊媳妇汉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幸好邓修先前已经提醒了他家人,大家又重聚在了一起。
众人皆是惊魂未定,还没等寒暄上几句,就听贺氏尖叫起来:“邓风呢?我家邓风呢?”
“也没见我家邓雷!”杨氏也哭嚎了起来。
有人点了火,一片哄乱之中,福村剩下的人也聚了过来。
只是仍不见邓风邓雷的身影。
贺氏和杨氏哭得如丧考妣,邓宝仓心烦意乱,高声喝道:“嚎啥嚎?为了点牛骨头,把男人也给丢了,这下你俩高兴了?”
哭嚎声低了下去。
邓大头沉痛着开始清点人数。
邓孝家又折损了人,只剩邓林海和他两个堂弟家。邓修家也折损了老大和老三。邓有福的娘没了,还有几户一个人都不剩。
倒是温酒一行全都在,古氏夫妇、穆凌爷孙、何巧巧、大喜二东都还在。
邓大头蹲在地上久久不语,半晌才抬头道:“邓大夫,你说咋办?”
邓修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悲,“先弄点吃食,等明天一早,我去那边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找回人来。”
邓林海却看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拨人,沉声道:“孤木难成林,不如跟他们结伴!”
循着他的目光,江锦看到那边也有一队人,不多,大概三十来个,同样各个垂首耷耳,看样子也失去了亲人。
她本不该出声,但却忍不住嘀咕:“不知根底,你也敢同行?”
邓林海横眉冷对,“你一个外来的插什么话?”
他说着,不等别人回答,便转身径自朝着那帮人走去。
这时候没人顾得上搭理他,虽然邓修面上不显,但他坐在那里托腮发呆,江锦一看就知道他心里不怎么舒坦。
大概也只有邓林海这么没心没肺了,没一会儿,他转身回来,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已经跟他们谈好了,大家结伴走,他们是萝卜村的,离下马村不远,说起来大家都是同乡,也好有个照应!”
依然没人理他,同是一个村的,就算不是亲戚也是远亲,或者是邻居或平日常见的老友,哪个没了众人都很难受。
可大人能不吃不喝,孩子总不能。
江锦默默掏出陶锅来,开始煮饭。
精米是有了,但却不能拿出来,只能煮点糙米粥给孩子填填肚子。怕孩子营养跟不上,江锦还特地在里面放了煮鸡蛋。
只是等到盛粥的时候,她下意识还是多盛了一碗。
她看了看邓修,然后把福宝叫了过来,“福宝,把这个给你爹送去!”
福宝应下,一伸手就被碗烫了一下。
江锦赶忙道:“还是我来吧,碗太烫,你去吃饭吧!”
她端着粥便朝邓修走去,谁知还没等到近前,贺氏就像疯了一般扑上来,打翻了粥不说,还冲她骂道:“你这个丧门星!都怪你!我就知道你一出现,我们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