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洲:“……”
他眯起眼,目光深沉地落在唐尹的脸上,似乎是在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假。
唐尹的模样看上去很是随意,懒散,让人一时间根本分不清他这句话里到底存在多少真实的成分。
唐尹也看出了陆庭洲眼中的探寻之色,没好气地瘪瘪嘴,笑道: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也行,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反正这近一年来,你因为叶笙几次都把命给搭进去了,要是忘了她,说不定还能保住你这条命。”
陆庭洲从唐尹这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对叶笙的不满,但是却又从另一面证明了,他跟叶笙之间确实不是他仅存的那点记忆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他真的那样厌恶叶笙,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就连他前几天见到的那位官方大佬也跟他说,他当时之所以会跳下水去,是因为要下去救叶笙,结果不幸头部中枪。
叶笙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身边这么多人都帮着她骗他。
尤其是,她原本手里握着他那般庞大的资产,叶笙还有什么需要骗他的。
沉吟片刻之后,陆庭洲又问:“可如果我真的爱她,为什么会逼她打掉那个孩
子?”
说起孩子的时候,陆庭洲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那个拉着他的手,开心喊爸爸的小姑娘。
她长得几乎是跟叶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想到那个小姑娘,他发觉自己的心头在不自觉间已经软成了一片。
他的问题刚问出口,却见唐尹当着他的面,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而后,从办公室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交给他,道:
“自己看。”
陆庭洲接过,当他看到那份文件上的内容时,冷俊的眉头倏然拧紧,原本没有波澜的眸底,掀起了一股暗涌。
唐尹也不出声打扰他,直到他将那份文件合上之后,才继续道:
“当年你逼着叶笙打掉孩子,你自己也变得抑郁失眠焦躁,看了四年的心理医生,直到叶笙回来,你的情况才稍稍有些好转,你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去找宴修问问看。”
说到这,唐尹一顿,又道:“差点忘了,你也不记得他。”
他指了指陆庭洲的手机,道:“你自己手里有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问。”
其实,陆庭洲来找唐尹之前,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去不去找宴修也没多大必要。
他身边那些
给他解释叶笙跟他之间那些牵扯的人,不论身份地位都不是叶笙可以威逼或者利诱的,哪怕有一个两个可以,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做到口径一致。
唐尹也没再跟他详细说细节,毕竟,说这么多,他自己感觉不到也是白搭。
再说叶笙这边,那天找易律师把所有的财产都还给了陆庭洲之后,便再也没有去关注任何跟陆庭洲有关的事情。
就像是她潜意识里在刻意屏蔽跟陆庭洲的一切,好让自己能轻松一些。
她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工作上,却在连续熬了几夜之后,累病了。
“跟林总那边的合作要跟紧……咳咳……争取在第四季度……推……推出上市……咳咳……”
叶笙从车上下来,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医院这边走。
“放心,我没事,现在在医院,拿点药就回去。”
这些话说完,她已经咳得满脸通红,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两边的太阳穴又胀又疼,她不住地按着眉心和太阳穴,口罩下,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眼皮也在发烫,烫得她忍不住犯困,刚进了门诊大厅,却一不小心跟面前的人撞上了。
“抱歉,我……”
到嘴边的
话,在抬眼看到那人时,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熟悉的黑眸,此时带着一种让她不明所以的复杂情绪落在她的脸上。
好几秒后,她才再一次出声道:“抱歉,我刚才没看路。”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跟陆庭洲还能说什么,便想找个借口离开。
“你生病了?”
陆庭洲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响起,没有丝毫的起伏,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叶笙一怔,跟着随意地点了点头,“有点小感冒,过来买点药。”
她将视线投向别处,有些庆幸自己此时戴了口罩,不至于让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让陆庭洲看出些什么。
“不耽误陆总了。再见。”
说完,她便绕过陆庭洲往前走,手臂却被陆庭洲给捉住了。
她抬眸,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陆总?”
“方便聊聊吗?”
陆庭洲问她,目光落在她带着水雾的眼睛上。
因为不停咳嗽打喷嚏,叶笙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眼尾还泛着红,看上去湿漉漉的,尤其是仰头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带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来,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些许疼惜。
陆庭洲的心头,被扎了一下
,本以为看到她会生出的那些烦躁和厌恶并没有出现,反而生出些许让他茫然的刺痛感来。
“我现在要去看医生。”
她在委婉地拒绝陆庭洲的要求,陆庭洲也听出来了。
照他的性格,他应该就此走人才是,可嘴唇动了动,却是道:“可以等你看完医生再说。”
叶笙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她并不想跟陆庭洲再有牵扯,也觉得没必要再聊聊,她拒绝得虽然委婉,但陆庭洲不至于听不出来。
前段时间还那么厌恶她,甚至提出不要再纠缠他,现在又非要跟她聊聊做什么?
陆庭洲看出了她眼底的不悦,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心虚来,却又固执地不肯离开。
叶笙还想拒绝,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只好随他等着了。
这段时间感冒的人很多,整个科室候诊室外内坐满了人。
叶笙随便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子坐下,因为重感冒的缘故,她的眼皮很重,打喷嚏打不出来的时候,眼泪就不停地从眼睛里冒出来,这种感觉又狼狈又难受。
“很难受?”
陆庭洲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轻声问她,语调虽然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