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丢下笙笙……”
跟着,又换了一句——
“庭州,救我,救我……”
“为什么要丢下我……”
“……”
她的声音很低,可嘶哑的嗓音里,却透着一股子深深的绝望。
那一句“为什么要丢下我”,仿佛无数把利刃,扎在了陆庭州的心口上。
带着绝望的质问,把他拖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他的手,停在了叶笙的脸上,半晌没动,叶笙眉宇间的绝望刺得他的心脏支离破碎。
“我没有丢下你,笙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你。”
他红了眼,颤声开口,可叶笙根本听不到,一下一下地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
他陡然想起了那个真实的梦,那个没有发生却让他觉得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他丢下她,游向了宋熙的方向,他把笙笙给弄丢了。
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为什么会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却把笙笙给抛下了。
笙笙现在的质问,跟那个梦有关系吗?
陆庭州脸色一点一点地发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叶笙又做梦了,还是上辈子那个梦。
她被宋熙推进海里,眼睁睁地看着陆庭州丢下她,
游向宋熙,那样得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她的灵魂,盘旋在半空中,歇斯底里地问陆庭州,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
可是陆庭州听不到,他惊慌失措地抱着宋熙上了游轮,可下一秒,又突然慌乱茫然地朝大海的方向看过来,疯了一般地冲向船边要跳下去,却被随行的人给按住了。
他像疯了一般挣扎着,嘶吼着,眼底,鼻腔,嘴角,都溢出了血,最后,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她想,也许陆庭州对她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他不会在救完宋熙之后,又去救她,只不过……
她被放在了第二位做选择,迟了,她已经死了。
……
心脏的剧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陡然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的瞬间,对上了陆庭州深邃又爬满沉痛的双眼。
她愣了好几秒,才缓缓从那痛到窒息的梦中脱离出来,“陆总。”
她将脸别开,有意地忽视掉陆庭州眼底噙着的那抹哀伤。
她按了按心口,不动声色地掩去心头生出的那抹异样。
“醒了?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陆庭州低声问道,没有起伏的语气里,还藏着一丝悲伤。
叶笙看向窗外,此时,
车子正好驶进华悦府的小区大门,她背对着陆庭州,摇了摇头,“已经到家了。”
车子在车库停下后,叶笙推开门下了车。
大概是太着急了,她下车的时候,眼前陡然一黑,头晕得厉害。
“怎么了?”
陆庭州已经站到了她身边,温柔的语气里夹着一抹担忧。
“没事,有点低血糖。”
叶笙摇了摇头,等到眼前的黑暗散去,她才提步往电梯走去。
“可能是熬夜的缘故,回家好好睡一觉。”
陆庭州不放心地跟在她身边,轻声叮嘱道。
“嗯,我会的。”
电梯到了他们那一层,走出电梯后,陆庭州识相地没有跟在叶笙身边,“那我先回家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家门,哑声道。
“好,你也好好休息。我师父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叶笙还是客气地道了谢,可陆庭州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客气中带着一股疏离。
让陆庭州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跟她拉近的距离,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是因为她刚才那个梦吗?
梦里,他把她丢下了。
所以,这会儿,她还没有从那个梦里脱离出来,她……在怪他。
“……不用跟我客气
。”
他涩然一笑,哑声道。
叶笙对他点了一下头,这才开门进了屋,没有再看他一眼。
关上家门,叶笙堵在心头的那股压抑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她知道,自己刚才因为那个梦迁怒到陆庭州身上去了。
可那不是梦,是她上辈子真真实实经历过的,她没办法忽略掉那种被丢下的绝望。
她以为,上辈子的事早已经过去,原来,并不是的。
她依然放不下被陆庭州狠心丢下的那一幕,那就是一道坎,隔在她跟陆庭州之前,或许一辈子,两辈子都过不去。
**
ICU病房家属不能进去陪护,因此,叶笙等人过去的时候,也只能站在外面待一会儿,确定老爷子的情况稳定后,便离开了。
两天后,医院里传来好消息,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今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去。
叶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喜不自胜,将公司的事交代给秘书之后,便去了医院。
“师父,您没事了,在医院里好好呆着,等身体再恢复一些,我就接您回家,小柚子天天喊着要师公陪着呢。”
顾老爷子脾气很倔,有些时候,他不怎么听话,但是,却
很轻易被小柚子给拿捏住了。
只要提起小柚子,他总能轻易妥协下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就瞎操心。”
顾老爷子摆了摆手,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不少。
“对了,笙笙。”
顾老爷子看向叶笙,“听老秦说,这次替我开刀的那个医生,是你那个混球前夫找的?”
听得出来,老爷子对他口中的那个“混球”很不满,提起来的时候,嘴角的白胡子都在颤动。
叶笙表情微僵,但并没有隐瞒他,点了点头,“那个医生是他朋友,是很权威的心外科医生。”
她握住了老爷子的手,道:“师父,当时情况紧急,国内的心外科医生没有谁比唐医生更厉害了,我只能请他帮忙。”
她怕老头子一个不高兴又会生气,只能这般安抚他。
果然,老爷子很不愉快地轻哼了一声,可随即又道:
“你不用觉得欠他,他欠你那么多,帮你个忙怎么了?”
叶笙:“??”
不是因为她找陆庭州帮忙才生气的吗?
她盯着老爷子看了一会儿,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师父说得对,我没觉得我欠了他,他帮我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