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司机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离开了。
陆庭州坐在车上,车内的暖气打得他昏昏欲睡。
他靠在椅背上,微阖着双眼。
“救……救命……庭州,救我。”
“救……救我……”
“……”
“陆总,陆太太失足落水了。”
“……”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各种各样惊叫声。
“庭州,我好怕。”
“怎么是你,叶笙呢?”
突然间,尖锐的剧痛闯进陆庭州的心口,疼得他骤然窒息。
“陆总,陆太太在那边。”
“……”
冰凉刺骨的海水里,叶笙整个人沉了下去,彻底消失……
“笙笙!”
陆庭州从睡梦中惊醒,梦里,那撕裂一般的剧痛此刻还在心口萦绕不去,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的手,此时还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微地颤抖着。
他做梦了,做了一个古怪却异常真实的梦。
梦里,叶笙死了,在他眼前,没入海水之中。
他怎么会做那样可怕的梦。
此时此刻,他仿佛还在梦中,脑袋昏昏沉沉的,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他抬手按着心口,那阵剧痛并没有缓解,仿佛一切都是刚刚真实发生过的。
头,又疼又胀。
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叶笙,亲眼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那是个梦,是个不存在的梦,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车子发动,油门猛地一踩,迈巴赫一路往叶笙所在的小区驶去。
车内的温度似乎还在升高,陆庭州有些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又觉得车子似乎开得格外慢,油门不停往下踩。
头,越发沉了,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遮住了他本就不太清晰的视线。
他打开刮雨器,下一秒,车轮突然打滑,飞驰的车辆陡然失控,他猛然惊醒,方向盘用力一打,可已经结冰的路面打滑得厉害,车子难以控制。
砰——
车子撞向了路基,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声响,挡风玻璃瞬间破裂,碎片四溅。
车子撞击后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这样的天气,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人,陆庭州趴在方向盘上,额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生生撕开一般,疼得厉害。
浓稠的液体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沿着他的额角流下来。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头,沉得厉害,他只能艰难地靠在方向盘上,晕眩感却阵阵袭来。
意识剥离之时,他又一次看到了叶笙。
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随后没入海中,再也消失不见。
“笙笙!笙笙!……”
他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可叶笙却再也没有回来。
“笙笙!”
他从车内惊醒,车内的温度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沉。
他飞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寒气浸入他浑身每一处毛孔,也让他原本模糊的意识陡然清醒过来。
他抛下车,脚下蹒跚地往前走,粘稠的液体滴落在雪地里,让白茫茫的雪地被血色点缀出一片鲜红。
**
叶笙揉着发胀的后脖颈从书房里出来,看了看车窗外,月光将鹅毛般的大雪照得透亮。
她提步去了女儿的房间,尽管家里各处都打着暖气,她还是担心女儿会着凉。
刚给女儿将被踢掉的被子盖好,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叶笙蹙眉低语,门铃并没有停下,反而愈发急促起来。
叶笙的心里不免生出了几分恼火,加快脚步往大门口走去。
伸手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血人”将叶笙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她便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谁。
“陆庭州?”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眼底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你怎么回事?”
陆庭州此刻的模样狼狈又让人心惊,满脸的血,衣服上也沾染了各种血渍。
她不知道陆庭州是怎么通过保安的巡查,以这副容貌进入小区的,此刻,她也顾不上多问。
陆庭州的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可听到叶笙声音的那一刻,他沉重的眼皮陡然撑开,暗淡的眸底飞速闪过一道亮光。
“笙……”
突然间,陆庭州的身子剧烈踉跄了几下,高大的身躯险些栽倒在地。
叶笙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住他,却见他两手撑着门框,将她震惊的脸,挡在阴影里。
那双往日一贯凛冽的双眼,此刻看着叶笙,带着一股无声的委屈和控诉,下一秒,叶笙就听他开口道:
“你不管我了么?”
叶笙:“??”
“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又或许是因为顶着这副狼狈的模样在寒风中走了太久,陆庭州的声音格外沙哑,说出这话的时候,委屈得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叶笙不知道陆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跑过来问她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受伤了,先去医院吧。”
叶笙没有正面回答陆庭州的问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涌上一抹异样的情绪。
可此时的陆庭州却像个执拗的孩子,就是不动,摇摇晃晃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栽下去,嘴里却还是固执地重复着——
“你真不要我了吗?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要不等我就这样走了?”
叶笙听得迷糊,陆庭州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总觉得此刻的陆庭州像是陷在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里胡言乱语。
什么不等他就走了?
她不明白,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明白,只是冷着脸,道:“别说话了,去医院吧。”
说着,她拽着他的手臂,将他往电梯口的方向带,陆庭州倒也没有抗拒,或者说,他没有力气抗拒,就这样被叶笙拉着往前走。
他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脑海里唯一的想着的就是要见到叶笙,看到叶笙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此刻,他感受到了叶笙的存在,大脑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懈下来,额头上撕裂般的剧痛此刻也越发清晰起来。
电梯门在此时被打开,他昏昏沉沉地跟在叶笙的身后走进电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笙,下一秒,眼前一黑,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