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听见夏晚晚喊他,起身回过,问道:“怎么了?”
两人虽隔着一段距离,但借着路灯的光,夏晚晚看清了林慕白的面容,在心底叹了口气。
林慕白和林又鸣长得是有几分相似,可仔细看又不太一样。
林又鸣是羸弱又文弱的男孩,而林慕白,给人一种硬朗洒脱之感。
更何况他们连名字都不一样啊。
夏晚晚双手整理了一下背着的书包肩带,轻笑道:“拜拜。”
林慕白挥了挥手,凌程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笑嘻嘻地挤在两人中间:“拜拜啊,夏同学!”
夏晚晚愣了一下,有礼地回应着:“再见。”
待夏晚晚走远,凌程单手搭在林慕白的肩膀上,贼兮兮地问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刚才那场面,怎么感觉难舍难分的。”
林慕白挑了下右眉,打掉凌程的爪子往前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那天打的那把粉嫩嫩的伞,是夏晚晚借给你的吧,”凌程跟林慕白并排走,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这女孩平时不怎么爱跟别人说话,除了何念音,就跟你比较熟络,你们俩才认识几天,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啊?我天天跟在你身后,也不见得她经常跟我说话。”
林慕白从兜里找出一根棒棒糖,干脆地撕开包装,咬着糖,得意道:“可能是因为我比你有人格魅力。”
凌程:“……”
挺不要脸的这人。
走着走着,凌程一下子想起一个事来,照着林慕白的胳膊怼了一拳,八卦道:“我听说,胡宁月前几天去打扫体育馆了,好像是因为她把带的漫画书塞进室友的桌堂,后来被人举报遭赵老师批评一顿,我说,她陷害的人是夏晚晚吧,举报那个人,是不是你啊,你还说你跟夏晚晚……”
林慕白咬碎了嘴里的糖,清脆地嚼着,打断了凌程:“你今天早上跟我说你最近失眠睡不着?”
凌程止住了话,“啊”了一声,奇怪林慕白怎么问起这个事情:“是啊,怎么了?”
“少操点心你就能睡着了,”林慕白把糖棍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指了指他的眼睛,“年纪轻轻的眼角都有皱纹了,老了可怎么办。”
凌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少琢磨没用的事,祝你晚上睡个好觉。”林慕白在路口转弯,留给凌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走了老凌头。”
凌程在原地对着林慕白的后背暴跳如雷:“谁是老头!”
他要跟林慕白绝交!
回应他的是小胡同里的两声犬吠。
“唉,”凌程边走边抚平着自己的眼角,路上嘀嘀咕咕,“我真的长皱纹了吗?晚上要不要用我妈的按摩仪拉抻一下我的眼部皮肤……”
第二天,新生入学典礼暨阅兵大会正式开始,早上天空飘着牛毛细雨,却丝毫没有阻挡大家的热情。
一切程序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实验中学高一的新生们穿着军绿色的训练服,个个昂首挺胸,斗志昂扬,喊着洪亮又整齐的口号,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坐在体育看台上的老师们不禁为之骄傲和自豪,他们在这些新生的身上看见了青春和活力,也看见了新一代的希望。
怀着憧憬和激动,阅兵大会圆满结束,在校长和主任们讲完话后,同学们以班级为单位分散开来,各自寻找位置和教官合影。
高一五班选在了体育看台的中央,大家都选择了一个采光好、靠前能照清脸的位置,夏晚晚本来可以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可她瞥见了站在最后一排的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抬脚就往后面走。
夏晚晚抬脚踩着凳子往上蹬,因为脚底沾了水太滑,差点跌倒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慢点,”林慕白握着夏晚晚纤细的手臂,笑着调侃道,“人家都爱往前挤,你怎么向后来啊?”
“我怕挡住前面的同学,”夏晚晚顺着林慕白的力气上了桌子,微微偏头望向林慕白:“后面也挺好的。”
女孩一双漂亮的杏眼涌动着澄澈的光,微卷的长睫宛若蝶翼,轻颤了一下,遮住了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林慕白低眸和夏晚晚对视着,垂在腰侧的手微微收紧,心里像被投了一颗石子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诶!小白子!”凌程大嗓门隔着好几个人喊道,“你咋跑那边去了,马上拍照了,快过来啊!”
林慕白转过去探着身子回道:“我就在这拍了!”
凌程本来还纳闷,然后就瞧见了林慕白身边站着的夏晚晚,了然一笑。
这小子,重色轻友。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套林慕白的话,何念音跑过来,踩凳子上桌子动作一气呵成,推了推他:“往那边走走。”
凌程往右边迈着小碎步:“你怎么也上后一排了?”
何念音故意逗他:“因为我想跟你一起拍照啊。”
凌程呼吸一顿,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红了。
那什么,好像有点理解林慕白了呢。
快门声响起,宣告着为期一周的军训生活正式结束,高一新生正式步入新的学期生活。
拍完照后,好多同学蜂拥而至去管教官要联系方式,都被教官拒绝了。
教官送了大家一句话:“日后有缘,江湖再见。”
一切活动结束后,同学们统一回到自己的班级教室,领着自己的新书。
郝辉在讲台上面说着新学期的注意事项:“明天呢,咱们就正式开始上课了,大家按照之前通知的上课时间来,不要迟到,有事情让家长和我请假,不可以在上课期间随意离校,我的办公室在二楼,同学们有事随时来找我,还有,明天来的时候,我会把座位分配表放在大屏幕上,大家照着表找到自己的位置。”
怕同学们有异议,郝辉又补充道:“我分座位是按照个子的高矮分的,没有其他的因素,大家不要有心里负担,如果对座位有什么问题的地方,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尽量帮大家调节。”
夏晚晚数着新书,坐在她旁边的何念音把头枕在摞成一摞的新书上,期待道:“晚晚,我好想跟你做同桌啊。”
夏晚晚把书装在包里,摸了摸何念音的头:“我也想。”
军训这几天她也认识了不少同学,但是比较熟的,能说的上话的,只有何念音和林慕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亲,”何念音眨眼笑笑,“你说,咱俩上辈子是不是亲姐妹啊。”
夏晚晚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有可能。所以我们,这辈子做了好朋友。”
何念音抱着夏晚晚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是啊是啊。”
夏晚晚趁着这几天学校没门禁,去路边的理发店剪了剪头发,然后整理了一下书包,第二天背着一堆沉重的书去教室上课。
教室里的桌椅已经被安排好,因为教室空间不算太大,郝辉讲中间设计了两排两人桌,靠墙和靠窗的位置摆成了单人单桌。
夏晚晚到教室时,已经有好多同学来了,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自己的新同桌聊着天。
夏晚晚看向投屏,扫了一圈,终于在中间的最后一排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她旁边的人……
她站在讲台旁,往她的座位方向看。
胡宁月坐在一边,也看向她。
两人视线交汇,看出了彼此的不情愿。
夏晚晚硬着头皮往座位方向走,没看胡宁月的表情,直接坐在座位上。
她在掏书包的时候,看见了林慕白从门口走进来。
他的位置在靠墙的倒数第三排。
其实林慕白的个子也很高,但是靠墙那排男孩子较多,比林慕白高的人也多,所以他没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第一节课是郝辉的数学课,他夹着一本数学书,拿着圆规早早地来了教室,用钢板尺敲了两下讲台:“我看同学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大家对这次的排座,有什么问题吗?”
夏晚晚用余光瞟了一下胡宁月。
其实还是有点问题的。
正当夏晚晚犹豫要不要说时,胡宁月高高地举起手,站起来道:“老师,我近视眼,坐在后面看不清。”
她没说自己跟夏晚晚关系不好,怕别人深究起来把她嫁祸给夏晚晚的事情挖出来。
夏晚晚松了口气,第一次想为胡宁月的举动点个赞。
“这个眼睛问题吧,大家眼睛多多少少都近视,”郝辉面露难色,啧了一声,还是询问了一下,“有同学愿意和胡宁月同学换位置的吗?”
胡宁月和夏晚晚一起环顾着教室,两人都期盼着有人愿意换位。
“我换吧老师。”
夏晚晚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挺起身望向说话的林慕白。
胡宁月和郝辉也很意外。
郝辉推推眼镜:“这位同学,你坐在最后一排能看清吗?”
林慕白直接单肩背着书包站了起来:“能,我两个眼睛视力都很好。”
“好,那你和那位女同学换一下位置吧。”
郝辉年纪大了,这批新生的名字还记不太清,翻着名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慕白往后走着,报上自己的名字。
胡宁月快速地收拾好东西,红着脸跟林慕白说了声“谢谢”。
林慕白坐在了夏晚晚旁边,拉开书包拉链,用他们三个能听见的声音干脆道:“不用谢,我不是因为你,我是不爱坐在靠墙的位置。”
拎着书包的胡宁月:“……”
夏晚晚看着胡宁月走开的背影,低头笑了一下。
“偷笑什么呢?”林慕白偏过头凝着夏晚晚,眼中染着点点笑意,“这么高兴啊?”
林慕白一身蓝色的校服,说话的声音清冽又悦耳,一瞬间,夏晚晚仿佛回到了迷路时初见他的那个午后。
她白皙的手指翻开书页,捏着纸张的一角,冲着林慕白甜甜一笑:“你好呀,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