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么样了?”
傅经略使想到刚才管家说,章婷还袭击了夫人,脚步微停问道。
“夫人受到了惊吓,刚才让医生去看了,也不知情况如何。”管家低头说。
“既是有医生,想必没有大碍。”傅经略使淡淡道。
“是。”管家眼皮微动了两下道,正说着就见医生走过来。
他急忙喊住:“徐医生。”
他看了傅经略使一眼,走几步到徐医生面前:“你不是去看夫人了吗,刚才老爷还在问起呢,夫人情况如何了?”
徐医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傅经略使,恭敬道:“夫人原先情绪就不太好,这次又受了惊吓,连药都不肯喝,喝了又吐……”
“那该如何是好?”管家皱眉,“夫人这般下去,身子如何吃得消?”
“是。”徐医生点头,“只怕长此以往,心血耗尽,就……”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傅经略使眸色微沉:“那要如何才能治好她?”
“心病还须心药医。”徐医生道,“夫人已是心灰意冷,油尽灯枯之势,若是大人愿意去安抚一下夫人,兴许。”
徐医生顿了顿:“兴许夫人就愿意吃药了。”
傅经略使盯着徐医生。
虽然杜碧琴那个女人做错了不少事情,但毕竟从年少夫妻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何况
当初他可是做足了爱妻仁善的形象,要是现在就这么放任自己夫人死了,只怕传出去会对他名声有损。
民间的名声对他日后的行事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傅经略使沉吟几秒,在一片静谧中开口道:“我去看看她吧。”
管家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的笑容,又见傅经略使抬脚要走,赶紧将嘴角笑容压下,跟了上去。
傅经略使刚走近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
“咳咳。”
傅经略使进去,看见杜碧琴手里正攥着一块手帕,捂着嘴巴,单薄的身躯随着她咳嗽不断颤抖着。
“夫人,老爷来了。”管家轻声道。
听到管家的声音,杜碧琴捂着嘴巴抬起头,见到走进来的傅经略使,原本枯暗的双眼像是被点燃了的明灯。
“老爷!”
她刚欣喜的吐出两个字,便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苍白消瘦的脸因为这一连串的咳嗽,染上了一点绯红。
傅经略使皱了皱眉,走上前:“怎么咳的这般严重?”
杜碧琴又咳了好几声,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息下来:“我,咳咳,我没事……”
她喘着气,勉强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放下了手里的帕子。
帕子上有一抹鲜红。
杜碧琴见到帕子上的血,急忙又将帕子合上。
但傅经略使已经看见了。
他脸色一沉,转头就对管
家道:“去把徐医生开的药煎一份过来。”
“可是……”管家看了眼杜碧琴。
“老爷,我不想喝药。”杜碧琴低声说,“我没事。”
“都吐血了,还叫没事?”傅经略使眉眼微冷,又对管家道,“还不赶紧去!”
“是。”管家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杜碧琴咬了咬唇,没有再继续争辩,只是一双秋水剪瞳痴痴看着傅经略使:“老爷今日怎么会过来?”
“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傅经略使走到她身边,“病的这么严重,为什么还不肯喝药?”
“我不是不想喝药,只是,”杜碧琴轻声道,“只是喝不下。”
“药有什么喝不下喝得下的?”傅经略使不解。
“老爷有所不知。”杜碧琴转过头,目光落在窗外,“我日日待在这屋子里,见不到天日,不知年月,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感觉自己与世隔绝,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时间久了,人便没了精气神,吃不下也喝不下,只觉得连新鲜空气也呼吸不到,走一步路都觉得难受。”
她声音很低,像是在对傅经略使诉说,又像是在低语:“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我争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只留下这方寸之地,究竟有什么意义。”
傅经略使微怔。
他还是头一回从自己的夫人口中听到这样
的话。
往日的杜碧琴,是云城夫人的典范,浑身上下都透着骄傲,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认错。
这些年,他喜欢过她,疼惜过她,却也无法忍受她的算计和那些自以为是的骄傲。
可他现在,却从杜碧琴的身上看到了“服软”两个字。
管家很快就将煎好的药端来了,闻到药散发出的苦味,杜碧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她单薄的肩膀碰到傅经略使的胸口,带着微微凉意,小鸟依人的模样,莫名让傅经略使想到了两人刚新婚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小意柔情,温顺乖巧。
傅经略使心头微微一动。
他看了杜碧琴一眼,伸手从管家手里接过了药碗,递到她嘴边:“喝吧,喝了药,你就能好起来了。”
杜碧琴怔怔的看着傅经略使,忽然间眼圈就红了,眼泪一颗一颗,就从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
她带着哭腔,低低嗯了一声,就着傅经略使的手,将药喝了下去。
管家顿时松了口气,拿上空碗离开了。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吃了药就好好休息吧。”傅经略使说着,就起身要离开。
杜碧琴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眸中含泪,目光柔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傅经略使停下了动作。
杜碧琴见他停下,轻轻靠
在了他怀里:“老爷,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了,过往都是我做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老爷你。”
傅经略使没有动。
杜碧琴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齿间,是一股好闻的药草香气,令人意乱情迷。
傅经略使眸色骤然一深。
这段时间,他一直同章婷曲意逢迎,但是真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而这股香味,就好似有什么在引诱着他一样,令他不由看向面前脸色酡红的女人。
芙蓉帐暖,直到天明。
翌日下午,阮惜时接到了宋玉霜打来的电话。
“姆妈回来以后就发了高烧,一直说胡话,好几个医生来看过了,开了药也不见好。”宋玉霜语气着急,带了一丝哭腔,“惜时,你来帮姆妈看看吧。”
“好。”阮惜时答应道。
挂了电话,宋玉霜缓了心情,刚回到床边,手就被母亲给按住了。
她看见母亲微微睁开眼,嗓音低哑:“你去哪儿了?”
“我去给惜时打电话了,让她过来给你看看。”宋玉霜说。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麻烦她了。”宋夫人半合着眼,“我没什么事……”
“姆妈你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什么事!”宋玉霜急切道,“那些医生开的药都对你没用,还是让惜时来看看吧。”
“不用,我都说了,不要她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