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回了院子,坐在窗前看外头琼花飘落,低头拆开信笺,看到“见信如唔”四字,不由得冷笑,再往下看,无非就是如今黎国朝中的局势。主要有两件事:
一是太子被废,明宥被立为太子,代理监国之责,奖励农耕,宽刑薄赋,行休养生息之策,在吏治上打击世族,选贤举能,上下官吏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就连吏部侍郎裴辛都得到了提拔,如今已位列尚书。
二是容贵妃收买土匪流寇拦截和亲队伍,被陛下关入冷宫。容贵妃没了太傅这个坚硬的后台,失宠也是意料之中。
洋洋洒洒几页纸,硬是半句没提他与七公主明瑶,他真是知道自己不想听什么。
明琬将信纸丢进火盆,片刻就被烧成灰烬。
染月从外头折了几支雪白的琼花,浮在盛了水的玉盘中。这是明琬吩咐她每日要做的。
“染月,我让你找的药可抓齐了?”
染月上前道:“婢子按照您给的方子去城中药铺问了,除了您标注的那几样,其余的皆集齐了。”
明琬现下没有瞒着染月自己会医术一事,染月不是多舌之人,不会究根问底。
昨日明琬闻出那解药的成分,将药材列了个单子,只是有两味味药......在殷国是禁药,怕是只有黑市才敢卖。
看来要找机会去一趟殷国的黑市了。
沉思间,明琬抬眸透过窗杦看到吴伯进了院子,朝染月示意了一下,便起身去了小厅。
吴伯听从明琬的吩咐,也就没有往她院子里添下人,除了每日清扫院子和送膳食的婢子,清荷院就明琬和染月二人。
实在过于冷清了。
吴伯走进小厅就见着明琬一袭青裙,长发以一根碧玉簪随意轻挽,这般素净的打扮好似不染凡尘的仙子。
吴伯已清楚这位女主子的性子,也就没拘着些虚礼,简明交待了来意。
明琬闻言笑了,“这府上的歌姬舞妓既是太后送来的,断没有将她们赶出府的道理,前些日子已将府里有问题的下人打发走,她们也不敢起什么歪心思。”
她还不想刚到殷国就得了个“妒妇”的称号。
“王妃说的是,老奴是考虑到殿下平日里也不待见这些歌姬,养在府里又是一大笔花销,您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子,这……”
“难不成殿下房里没个侍妾通房?”明琬打断道。
吴伯脸色大骇,语气发虚,“哪能啊,殿下前些年在军中,回到府上也是忙于公务,连女子的手都没摸过,何来的侍妾,通房。这些歌姬也是老奴可怜她们无处可去,自作主张留下来的。”
明琬沉默了一阵,之前她从婢子嘴里得知祁暄无妾室通房,本就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哪成想是真的。
“这么说,府里的歌姬还未见过殿下?”明琬问道。
吴伯应是,心想哪个歌姬有胆子近殿下的身,他记得有一回太后送来一批有姿色的婢子,其中一个没眼色的趁殿下议事的时候妄图勾引殿下,最后是七窍流血被抬出来的。
想到这,吴伯叹了口气。
明琬转了转手上的空杯,她身为一府主母,为殿下开枝散叶是本分,她自己是不可能了,不如……
心思一动,明琬招了招手让吴伯上前,吩咐道:“将府上姿色最出众的歌姬叫过来。”
王府书房。
“禁军在雍王府搜出了这等罪状,陛下只是将雍王外贬豫州。”白衣公子折扇遮面,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我们这陛下还真是偏心啊,要我说,哪日雍王提着大刀架到陛下脖子上了,陛下还想着怎么护他呢。”
祁暄拿起卷轴,淡淡道:“父皇本就有此意,郁太尉和一众将军连夜进宫说情给了父皇赦免的理由,是非对错,一封圣旨便够了。”
郁迭风听到这名字就头疼,大摇大摆得坐在桌角,“说起来,也不知雍王给了我爹什么好处,怎么多年死心塌地辅佐雍王。”
祁暄嗤笑,自顾自说道,“父皇前些日子卧病在床,故意搞出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交代后事了,能与他见面的只有皇后和一众心腹和少数老臣,郁太尉方从北境赶回宫就得到了父皇的召见,据说带回了什么灵丹妙药,次日病就好了。”
“咳咳......他怎么说也是我老子。”郁迭风转移话题,“本公子帮着你调查他的地下赌坊算不算大逆不道?”
祁暄挑眉,“这么久你可查出什么了?”
“不瞒你说,还真有......”郁迭风故作神秘,一双狭长桃花眯了眯,低身小声道:“我上次去青楼见云岫姑娘,你猜本公子发现了什么?”
祁暄起身斜睨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本王没工夫陪你卖关子......”
真没意思。郁迭风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你之前猜的不错,那老狐狸果然不干净,醉仙楼与那地下赌坊隔着黑市,我意外发现醉仙楼与那地下赌坊暗中有来往,聚敛钱财,搜集情报,看来都是那老狐狸替雍王在背后操纵。”
“啧啧......这如意算盘打的......郁迭风摇摇头,一脸无奈,“不过藏的够深的,本公子能力就摆在那,暂时还未查出什么。”
祁暄点头,沉吟片刻道:“别打草惊蛇,本王派人暗中查探,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若有必要本王亲自去一趟。”
雍王外贬,无召不得入京,那老狐狸在朝中处处与他不对付,他七岁便被送往离国为质,回国后只是凭着一身军功在朝中树立了威望,在朝中的根基还比不上那老狐狸,若此时找出他的把柄,他也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郁太尉一倒,以雍王的能耐,就只能做一辈子无权无势的藩王了。
郁迭风闻言来了兴致,张开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届时千万记得叫上本公子,本公子对那赌坊没兴趣,殷国黑市是四国第一黑市,里面有天地玄黄四字间,聚敛天下消息珍宝,那天字间最是神秘,没点本事还进不去。”
“本公子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有机会还真想进那天字间见识见识......”
话还没说完,书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一女子端着茶点而入,身姿曼妙,媚眼如丝,对着祁暄盈盈一礼,声音酥软媚骨,“殿下处理了一天政务想必累了,奴家亲手做了糕点给殿下品尝,还望殿下莫要嫌弃奴家手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