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晏喉结微滚,手掌缓慢掐紧。
他不甘地吐出:“是十二年前的录音。”
年代太过久远,他知道,这没什么说服力。
在法律层面上,也不可能成为定罪的证据,只是在道德层面打压唐淼而已。
唐淼轻笑一声,手指轻敲着桌面,道:“所以,你的证据就只是这个?”
他姿态愈发轻松和随和,看起来像是在逗弄晚辈玩耍一般。
魏晏怒火顿时被激起,道:“我只是先让大家看看,你究竟是多么卑劣的家伙,除此之外的证据,我当然也有!”
“请。”唐淼优雅伸出手,示意他举证。
魏晏怒瞪他一眼,扶着麦向会堂喊道:“张先生,你可以出来了。”
众人目光不断逡巡,最后在会场角落看到了走出来的几人。
唐淼看着站出来的人,微微眯一下眼,唇角笑意深邃不少。
“当年的当事人、相关者……你们是怎么请到的?”唐淼好奇地摩挲一下下颌,“按理说,他们应该不敢来得罪我才是。”
魏晏冷冰冰道:“你用金钱收买他们,用权势欺压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吗!”
“我妈妈和他们同事这么多年,相比起你,她和他们更亲近,也更值得帮!”
“说得也是。”唐淼没有恼,反而笑着道,“薇燕在医院里的人缘一直都很好,她是很善良的人,大部分人都承过她的情。”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道:“看来,薇燕这次是不准备站在我这边了。”
“你不配喊她的名字。”魏晏咬牙切齿道,“她被你骗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唐淼摇首,没有说什么,只示意他们继续。
前来的几位证人依次指认,证明当年确实是唐淼开错了药,且给他们封口费。
当年的转账记录,他们一直都留着,唐淼所开出的方子,也被妥善保管。
他们不敢丢,因为他们怕唐淼会再寻麻烦,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那就是救命符。
看着一个个拿出来的证据,唐淼始终沉默不语,对于他们或是惶恐、或是愤怒的指控,也没有半点表示。
最后,声音渐渐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才感慨说一句:“陈楷的家属,没有出现吗,当初他们就不关心这养子的死活,明知道是我的错,却在我表示送出一大笔钱后,毫不犹豫选择帮我指认,摊上这样一家人,也是陈楷的不幸。”
“你这算是承认了吗?”魏晏紧紧盯着他。
“你们准备这么充分,我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唐淼温和看着他,“小晏,你确实是长大了,能撑起事情了,你妈妈看到现在这样的你,一定也很欣慰。”
魏晏冷哼一声,只觉他的话语十分恶心人。
叶怀柔和张明宴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古怪。
唐淼根本没打算反驳和争辩,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更像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期然间,叶怀柔和他对上视线,后者冲他一笑,透着股洒然放松。
看着从后面走来的陈警官,他很顺从地走过去,道:“劳烦警察同志了,还要为我的事情奔波。”
陈警官将手铐给他带上,道:“既然体谅我们,审问的时候就配合一点,不要让我们为难。”
“当然,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
唐淼十分顺从地跟着辅警离开,会堂里的人已经是完全懵了。
他们本来是来参加交流会的,却没想到会亲眼见证这样的历史。
陈警官没有急着走,拆掉耳机后,看着走下来的叶怀柔小声道:“叶大小姐,我全程听着,这位是一点反抗都没有,更像是在配合你们似的,还帮着你们cue流程。”
“……我也这样想。”叶怀柔道,“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结束了,结局是好的。”
“结局当然好。”陈警官笑呵呵道,“这么大一个功劳,要谢谢叶小姐了,不过……”
他看一眼后面还沉浸在愤怒里的魏晏,摇头叹息:“可惜这一家人了,这么多年来竟然能忍受过来,真不知道是怎么熬的。”、
“我记得是有补偿的吧?”叶怀柔。
“他们又不缺钱,补偿这东西有意义吗?”陈警官道,“对他们来说,这么多年的疮疤,是怎么都愈合不了了。”
叶怀柔沉默着,没有言语。
“行了,我也该走了。”陈警官道,“你们自便吧。”
才走出两步,他忽然又停住脚步,折回来对叶怀柔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那位裴清清,下周末出狱。”
叶怀柔一怔。
……这么快。
“那就这样了,再见。”
陈警官洒脱地挥挥手,很快就没了身影。
叶怀柔手指不由自主地搭上脉搏,感觉着脉络跳动,她脸色多少有些凝重。
“小姐?”
小张的声音忽然在旁响起:“你怎么了?”
“没事。”
叶怀柔触电般收回手,冲他勉强笑笑:“既然是我们闹的事,麻烦你来帮忙维持一下会场秩序吧。”
“好的。”
张明宴眸中仍有担忧之色,刚刚叶怀柔抽手的动作,也没有逃开他的眼。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问太多,也不适合和叶怀柔有过多联系。
他只需要像这样,做好叶怀柔交代的事情,就足够了。
调整心绪,他就上台去安抚众人。
魏晏从上走下来,神情看起来复杂无比,像是恍惚,也像是松一口气,更像是不甘一样。
叶怀柔拿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没事吧?”
魏晏无神地摇摇头,哑声道:“先让我静静。”
叶怀柔就没有继续说什么,陪着他在角落坐着,直到张明宴将人都送走。
热闹的会场瞬间就空空荡荡,只有洒扫的工作人员。
只凭叶怀柔和唐淼的交流辩论,这场公开交流会本该成为经典而流传,可现在,大多数人会记得的,只有唐淼的罪行。
不得不说,他在医学领域,确实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无论他如何了不起,他都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