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柔将腕从他掌中缓慢抽出，微扬一下下颌：“下车。”
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她走下车，拍拍宋挽心肩膀，就一边和她低语着什么，一边向内走去。
叶云洲坐在车内，静静凝视着那道背影，唇角缓慢浮现出些笑意。
打开车门，他扶着轮椅缓慢下来，跟在二人身后进入别墅。
蒋牧野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客厅内，周身寒气未退，应当是才刚刚回来。
听到开门动静，他将气息给敛住，抬头看向门口，薄唇一张，正要说什么时，就看到了宋挽心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眼眸里浮现出一点错愕之色。
“你怎么……”
宋挽心蜷紧手指，有点紧张道：“我担心你，所以想过来看看。”
蒋牧野欲言又止，目光望向在后进来的叶云洲，暗暗传递着信号，希望他能请宋挽心离开。
叶云洲直接忽略掉他的目光，滑动轮椅入门，径直向电梯方向走去。
“进来坐。”
叶怀柔拉一拉宋挽心，大大方方地领着人坐进客厅，对管家道：“家里还有什么零食吗？”
“有，我去拿。”
管家笑笑，知道他们是要谈事情，便在放下东西后离开，没有靠近客厅。
不多时，叶云洲换好衣服下来，见几人都没有什么交流，过去后只端起茶慢悠悠地喝着。
蒋牧野微微叹口气，看向宋挽心：“时间不早了，你不用回家吗？”
“我和柔柔在一起，爷爷不会担心的。”宋挽心假装没听懂他委婉的逐客令。
蒋牧野交握着手，将手臂搭在腿上，略有些无奈。
他看起来憔悴疲惫不少，今天和蒋家的交谈，一定很不顺利。
“是蒋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宋挽心担忧地看着他，主动问，“我想帮帮你，就算不能帮忙，也想和你一起担着，而不是看着你难过，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件事比较好，那我也不会去追问的，我现在就走。”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蒋牧野眸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在沉默片刻后，终于是放弃赶她走了。
放在衣服口袋内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拿出来看一眼，十分暴躁地给挂断了。
叶怀柔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蒋”，应该又是蒋家的什么人。
将手机干脆地关机后，他就给扔在茶几上。
见他如此克制不住怒火，宋挽心眼皮不禁一跳。
“到底怎么了？”
“爷爷……”
蒋牧野抿一下唇角，缓慢道：“死因可能并不正常。”
“……啊？”
宋挽心懵掉了，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死因不正常，那只能是……
“人为？”
叶云洲直接问出。
“还不确定。”蒋牧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是我直觉里不对劲，就去询问医生。医生告诉我，以爷爷目前状况，至少能撑一个月，不会这样突然就去世，这种概率很小。”
“检查过吗？”叶云洲继续问。
“没有……想要检查，必须亲属签字，蒋家其他人都不同意。”蒋牧野嗓音里是隐忍怒火的颤抖。
在察觉到老爷子死状不明时，他气得险些失去理智。
好在他冷静下来，并没有失控。
在他要求正常再加走一道程序时，蒋家人却全员反驳。
蒋若风倒是肯，要求他放弃全部家产。
蒋牧野并没有拒绝，只是要求在检查之后，才能和蒋家人补签协议。
双方根据此来拉扯，谁都不肯让步。
他们越是这样，蒋牧野越是觉得有问题。
叶云洲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忽然道：“我记得，蒋家没有火葬的传统，都是土葬，是吗？”
“对。”蒋牧野点点头，“但我担心他们会直接火化遗体，已经让老李守在太平间，不许任何人靠近了。”
“答应他们直接下葬。”叶云洲果断道，“但必须是土葬，之后的检查，我来进行，只需要蒋先生提前签署一份家属同意的协议。”
“没问题。”蒋牧野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能查清楚事情，要我让渡蒋氏的股份给叶先生，我也不会拒绝。”
叶云洲摇摇头，表示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他让小张拟定协议，很快便打印出来，双方签署下姓名。
“必须要求土葬。”叶云洲再度叮嘱，“土葬之前，你一定要盯好，下葬之后，就全都交给我。”
“我明白。”
叶怀柔观察着蒋牧野，发现他成熟稳重许多。
在和叶云洲谈这件事时，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迷茫，倒看起来像是早有这样的准备一般。
她看向宋挽心，后者悄悄松下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对蒋牧野的担心。
“这件事除我们四人，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叶云洲将协议给收起，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就当不知道，照常准备参加葬礼的事宜。”
几人都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蒋牧野略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眉宇间涌现出刻意藏起来的悲伤。
整个蒋家，除了他和老李，不会再有人为老爷子的去世而伤心了。
宋挽心欲言又止，略有些扭捏地垂下头。
叶怀柔余光中留意到，便起身扯一扯叶云洲：“走，先上楼，我给你诊诊脉，看看你的情况。”
两人上楼，将客厅都留给宋挽心和蒋牧野。
叶怀柔也没有忘记正事，将她和贝尔联系上的事情告诉叶云洲。
“……等过段时间贝尔先生来到国内，就可以正式开始对你的治疗了，如果顺利，你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很快……
对于医生所说的很快，叶云洲已经不抱多少期待。
他只是淡淡“嗯”一声，反问道：“今晚留下来吗？”
“不留了。”
她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准备着和宋挽心一起离开。
叶云洲深邃眸光中透出一点怨念，用平静的嗓音说着略有些委屈的话：“这几天，我们都没怎么见面了。”
“明明每天都有见！”叶怀柔毫不留情地反驳，“你好好休息，按照我的方子吃药，至少这几天不会有事。”
话音落下，她便要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