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元之你怎么看

狄阁老和姚崇有过千百种想法,比如说叶村正,欺世盗名,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本事,亦或是他恃才傲物,故意刁难他们,但二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叶村正一个“乡野村夫”竟然遭遇这般磨难,使得他做事,不得不谨慎一二。

而且他们身居高位,宁死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治下的国家,竟然乱成这个样子。

狄阁老拉住了姚崇,默默的看着高适,高适则正视二位朝中重臣,眼中并无丝毫慌乱之色。

“叶村正遭遇诸多磨难,为何不求州府庇护,反而窝在这乡村之中呢?我曾与刺史夜谈,刺史提及叶村正,也是赞不绝口,若是他愿意,荣华富贵可戳手可得。这里穷乡僻壤,又毗邻沂蒙山贼,匪患连连,莫不是他以此邀名?”

“阁老误会了,我曾也就此发问于叶前辈家二公子,”高适担心狄阁老误会,连忙解释道,“叶家二公子说,叶村要在此地等贤妻归来。”

“竟然是个痴情的种子,倒是老夫妄做小人了。”狄阁老怅然道,“元之,我与你一道,与叶村正道歉去吧。”

俩老头带着复杂的心思离去,高适也忍不住苦笑。

他不知道叶琛是否识破了二位的身份,但是高适知道,自从认识叶前辈以来,似乎他对于任何的态度都是不卑不亢的,对于权贵也从未刻意奉承过。

即便是黑齿长之这样的国公也没有过。

想到此处,担心叶琛再与二位大人产生嫌隙,高适立刻唤来部曲。

“快,速速去叶前辈家,家里没人就去作坊,告诉叶前辈,请信三十五郎之言,有人拜访请教,当给予足够的尊重。切记暗示即可,不可泄露二位大人身份。”

满头雾水的叶琛前脚给了高适的部曲赏钱,接着就看见两老头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家里来了。

敢这般张扬,又有高适的提醒,叶琛自然不傻,立刻带着几分笑意走上前去,“二位长者又来了,烦请入宅小坐。”

俩人本来想道歉的话,还没张嘴,就被憋了回去。

“刚才是在作坊,规矩繁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二位长者见谅。”

狄阁老:“…………”

姚崇:“…………”

本来二人是来道歉的,结果被叶琛这么一说,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狄阁老沉吟了半晌,沉声道:“叶村正为何前倨而后恭?”

叶琛恭敬道:“适才在官府的作坊,不论是谁,问及国事,若无官凭,在下也不敢妄言。但此时此刻,二位长者莅临寒舍,在下的身份乃是一介书生,为何不恭敬呢?”

叶琛的话语诚恳,但姚崇却不解的问道:“若是如此的公私分明,你为何带我们去作坊观瞧呢?就不怕我等是山上山贼的细作吗?”

叶琛道:“这作坊里做的是吃食,不论是谁来观瞧,小子都不会阻拦,毕竟做的是清清白白的生意,外人看了只会给作坊宣扬,说我们的作坊干净卫生,即便是山贼来了又何妨,山贼也是要吃饭的,不是嘛?”

听闻叶琛所言,狄阁老和姚崇都释然了。

一旁的姚崇更是直接起身,对叶琛叉手道:“刚才是在下失礼的,请允许在下替这位长者一并与叶村正道歉。”

叶琛赶忙欠身躲避,越发的恭敬,“不敢当长者之礼,先前终究是叶琛失礼,二位长者请看茶。”

狄阁老暗暗点头,心中越发替圣人肯定眼前这年轻的读书人。

当然,他此次拜访肯定不是只为了替圣人一行,更主要的是,前线的战事焦灼,若是后方不稳,肯定是要坏大事的。

而吸纳流民之策,虽然可以削弱山贼的力量,稳固后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很多东西需要细细的问一问。

叶家小院内,狄阁老和姚崇的身子逐渐坐直,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姚崇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却是保护他跟阁老的兵士所带,就在高适军中时,命人取来的。

上书:采访处置使行辕马。

叶琛就算是到了现在,对于眼前二人的身份依然无法判定,就算是刚才高适派人来提醒,也没有明说,只是说身份尊贵。

待看清楚眼前的腰牌时,便知道眼前二位多半是采访处置使的佐二官之类的。

采访使不值钱,但是加了处置二字就不一样了,那就意味着河北道的节度使,都要听其安排。

叶琛检查了腰牌,见并不是假货,赶忙推了回去。

“我有一问,请叶先生作答。”狄阁老严肃道。

叶琛也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狄阁老看着刚才叶琛认真检查腰牌,并且在检查腰牌完毕之后,并没有做阿谀奉承之状,心中对于叶琛是相当认可的。

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从刚才爱答不理,到现在一副严谨认真的对待模样,让狄阁老和姚崇都觉得一阵舒坦。

“招揽流民之策,后续该如何作为?”

叶琛想了想说道:“山民即便是下了山,也与山中藕断丝连,不要以为杀了几个大户,就能震慑一切,山贼的眼睛不瞎,并不需要做什么,他们也能知道山下的仁政。”

狄阁老紧跟着问道:“山中难民并不习惯山下的生活,即便是下山,也不愿遵崇教化,且需要劳作才能饱腹,如何能吸引更多的难民下山?”

叶琛道:“重点并不是他们愿不愿意遵崇教化,自古以来,有谁愿意被人管束,但人活着就得吃饭,今岁天灾,连青州府的百姓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山中山民更是没有饭吃,只要朝廷坚持吸纳难民,难民自然会源源不断。”

叶琛看向狄阁老眨了眨眼,“莫非二位以为,山中的日子很舒服么?山中有食人的野兽,有瘴气,有兵乱,但凡是有一线可能,谁愿意上山?”

姚崇捋须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