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她的心还不够狠，瞧着老夫人被割了舌，断了手，她内心也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快，甚至都比不上谭氏死的时候轻松。
墨芜荑现在只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无边的寒冷。
老夫人也跟着呜呜地哭了出来，她活了一辈子，一开始还算幸福美满，可是随着后来……她也慢慢变成了一个满腹算计的人，没想到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而唯一一个为她哭的人，是这个她从未拿一丝一毫真心待过的孙女。
纵然知道墨芜荑不只是单纯为她哭，但是此刻，她不愿意想那么多。
“墨家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墨芜荑红着眼，略带了几分不甘心的低声吼出来，“你给我一点提示，你落到如此下场，难道就甘心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去吗？”
老夫人低头瞧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想要抬起来，但饶是她都已经奋力到额上冒汗了，也始终没能将手抬起来，最后她颓废地瘫倒在草床上，又哭了起来。
“用脚！”墨芜荑也算是急中生智了。
老夫人一愣，随即眼中亮了一下，她抬起了自己的脚，在满是尘土的牢房里划出痕迹来。
“找珂”，这是老夫人用脚在地上比划出来的字。
“四姐姐？”墨芜荑有些不确定地问。
老夫人将秘密交给了墨白珂？不，不会，墨白珂的性子可守不住什么秘密，所以老夫人是交了什么东西给墨白珂？
墨芜荑从老夫人哪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在略微有些惊讶之后，墨芜荑又觉得这才是老夫人，一个不算聪明，但是绝对也不会蠢到对自己的下场一无所知的人，所以她竟然提前有准备，看来墨家的秘密，注定是要守不住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肯定了她有东西在墨白珂那里之后，又张口啊啊啊啊地说了一句，但随即愣了一瞬，她忘记了，她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了，而她的人生也即将走到尽头。
墨芜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将地上的痕迹赶紧给处理了，随即就要出去。
“啊啊啊啊……”老夫人见墨芜荑要走，有些着急地喊出声。
墨芜荑停住脚步，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赶忙又用脚在地上比划出一个“杀”字来，然后乞求地看着墨芜荑，墨芜荑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她想让她杀了她，她不想再这么活着受苦了。
“我如果成全了你，此事必将引来后患，对不住了。”墨芜荑很清醒，老夫人落得如此下场，她可以不再恨老夫人，甚至还有几分同情，可是她绝对不会因为帮老夫人，而让自己引来麻烦，甚至还会连累到谢珩。
老夫人眼中的希望一下就破灭了。
“你若是能在黄泉多等些时日，或许能看到害你的人，到时候你再亲手报仇吧。”墨芜荑说罢，也不再看老夫人，快步走出了牢房。
老夫人看着墨芜荑你离开，眼中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若是当初的那件事情没有发生，或许他们墨家还只是个小官之家，一家人也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陶氏也好，钱氏也好，包括她，如今或许都还好好的活着，二房更不至于人丁衰落到只有墨芜荑一个庶女……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墨家的女人们，全部都为男人们的野心陪葬了。
老夫人想到此，突然发出喋喋的笑声来，夜色里，那笑声在空荡的牢狱里显得有几分凄厉和瘆人。
墨家的男人们个个野心不小，那她倒是要看看，看看老太爷的野心到最后能不能成功，看看最后的墨家会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哈哈……
墨芜荑走到门口，都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老夫人癫狂的笑声，她的脚步越发的快了，仿佛后面有什么厉鬼在追她一半，出来的时候还险些撞到了谢珩。
还好谢珩眼疾手快地扶了墨芜荑一把，又瞧着墨芜荑的脸上居然还有些泪痕，又想起墨芜荑和她们家老夫人似乎关系并不好，便有些疑惑：“怎么了这是？”
墨芜荑摇了摇头，脸上很是难看：“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谢珩瞧墨芜荑的状态不太好，便先将人给带去了蜀郡王府。
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几大杯热茶的墨芜荑这才觉得周身暖和了一些，脸色也不再像方才一样煞白之后，才跟谢珩道：“老夫人被割了舌，手也被折断了。”
谢珩沉默一瞬，他倒没有觉得墨芜荑是被这样的血腥手段给吓到了，而是想到这样的手段，就是怕老夫人说出或者写出点什么来了，所以墨家除了毒杀儿媳妇之外，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估计墨芜荑也有这样的疑问，而老夫人这般情况，已经不能给她回答了，再加上惊心于老太爷对老夫人的绝情，这才又惊又怒。
“无妨，没有秘密能永存地下，总有一天会被拿到青天白日之下，届时一切的牛鬼蛇神都会无处可藏。”谢珩说罢，也想起了那些尘封已久的秘密，他当初的情况倒是和墨芜荑差不多，惊怒交加之下，他甚至还病了一场。
可最终不还是要走上这条路吗？
说来，他和墨芜荑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且墨芜荑还是个姑娘家，性子倒是坚毅。
因着有此想法，谢珩看墨芜荑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同病相怜，
墨芜荑点了点头，很高兴谢珩没有以为她哭是被吓到了，苦笑道：“我真是没想到，墨家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可需要我帮忙？”
墨芜荑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头绪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墨芜荑说的是实话，墨家的这个秘密能让老太爷对老夫人如此狠心，可见不是一般的秘密，她如果真的想要给母亲报仇，估计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即然如此，她就需要借力，而谢珩就是她的第一人选。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有能和谢珩合作的实力，一味地求人帮忙哪里行，互帮互助才能走得更远。
等墨芜荑回到墨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今晚守夜的是千亭，习武之人比较警醒，所以墨芜荑一回来，千亭就醒了，见身形像是墨芜荑，便睡眼惺忪地点了灯，见确实是墨芜荑，才有些含糊地问：“你回来了。”
“嗯。”墨芜荑应了一声。
察觉到墨芜荑的情绪有些不对，千亭的瞌睡便醒了些，见墨芜荑眼眶有些红，心下纳闷儿：“你这是怎么了？”
墨芜荑摇了摇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明儿再说吧，你快去睡。”
若是平时，千亭心大，说不定也就老实去睡了，但是今日千亭想着墨芜荑才去了锦衣卫牢狱那边，见了老夫人，回来情绪就这般不对，她就没有老老实实地去睡。
千亭拉着墨芜荑迷迷糊糊地道：“今日有些冷，芜荑姐姐，我跟你一起睡吧？”
墨芜荑也没有拒绝千亭，以前在山庄的时候她们很多时候也会一起睡。
等墨芜荑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心里就忍不住乱七八糟地在想，老夫人如此下场，是老太爷干的吗？老太爷能驱使得动锦衣卫？
如果不是老太爷，那又会是谁吩咐的？老太爷背后的那个人吗？
能在锦衣卫里面动手脚，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芜荑姐姐，你说咱们时候会回山庄呀？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周婶还问起你呢，她们都以为你是被庄主派出去干活了，还埋怨庄主这么久都不让你回来一趟呢……”
千亭絮絮叨叨地和墨芜荑说起了在山庄的那些事儿。
墨芜荑以为自己今晚肯定要睡不着了，但在千亭喋喋不休的陪伴下，大半个时辰之后，墨芜荑倒是睡着了。
翌日是一个大晴天，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墨芜荑起了一个大早，去了墨白珂的的葳蕤院。
墨白珂自从墨白景出门游学了之后，她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等闲连门都不出，如今墨家又出了事儿，她更是缩得跟鹌鹑一样，所以见到墨芜荑来，她还有些惊讶。
“近来家中发生的事儿，四姐姐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我的看法又不重要。”墨白珂撇了撇嘴。
“老夫人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四姐姐就不担心？”墨芜荑看着墨白珂。
墨白珂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又沉默了下去，好半响才问墨芜荑道：“祖母会不会死？”
“会。”墨芜荑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老夫人不仅会死，还会在生前饱受折磨，死得凄惨，估计身后事也不过是一张草席潦草裹身，可以说是死得凄凉。
墨白珂听罢答案，又沉默了，随即才扬起一抹难看的笑：“我知道祖母可能是罪有应得，可我还是觉得难过。”
若是墨白珂不难过，墨芜荑反而觉得难办了。
“老夫人离开墨家之前，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墨芜荑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