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韬对着钱氏恶语相向，却对着蒋姨娘嘘寒问暖，截然不同的态度将钱氏给刺激了，钱氏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从没有设防的墨文韬手中将蒋姨娘一把就拽了出来，随手就甩了几个巴掌，连带还踹了几脚，将蒋姨娘打得惨叫不停，钱氏的嘴中还不停地道：“贱人，是不是你在演苦肉计！贱人，我分明就没有动过你这一胎的心思！”
墨文韬的反应也很快，忙上前一脚就将钱氏踹到了地上，然后赶忙将蒋姨娘给抱了起来，直接冲也似的就出了明安堂，一边跑出去还一边吩咐下人赶忙去请大夫。
屋里的人都还没有从这番变故之中回过神来，还是小钱氏瞧着钱氏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动弹，赶紧拍了拍墨白斐，两人赶忙跑到了钱氏的面前，将钱氏扶起来。
墨白凌和文氏也赶忙走了过去：“母亲，您没事儿吧？”
钱氏捂着心口，一脸狼狈，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看向老太爷和老夫人：“蒋姨娘这一胎出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桃杏儿早就被人收买了！甚至连我上一次朝蒋姨娘动手，也是这个贱婢撺掇的！不信可以去叫我身边周二家的来，原本我都已经被周二家的劝住了，对蒋姨娘这个贱人不闻不问，可偏偏桃杏儿在我面前说什么若是蒋姨娘生下来孩子，还会分长房家产的话，我才会一时糊涂，朝着蒋姨娘下了手！可这一次，我真是冤枉的！桃杏儿见说动不了我，这才自己对蒋姨娘下了手，然后再栽赃在我头上！”
这大概是钱氏最清醒的时候了。
她知道她必须要说动老太爷和老夫人，否则，依照墨文韬的态度，她怕是真的要被休回娘家去了，且不说她一把年纪会休，有多丢脸，就说这日后墨白凌和墨白斐有个因为残害子嗣而被休的母亲，这对他们的前程也有很大影响。
所以她不能被休！
起初其实是没有人相信钱氏的话的，毕竟钱氏有前科在，在有桃杏儿证词的情况下，谁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这事儿又是钱氏干的，所以虽然钱氏一直说是冤枉，但也没人相信钱氏是冤枉的，包括墨白斐和墨白凌都觉得是钱氏又犯了糊涂。
但这会儿听钱氏这样说，众人倒是又多信了几分。
“我方才说了，再查查此事！”老太爷说罢，又对老夫人道：“你让人去审审那个丫鬟，若是不说实话，直接打死勿论！”
“文氏，如今这家里的中馈是你在掌管，还是莫要让家里闹出这么多事儿来了！”说着，老太爷又点了点文氏。
如今他好不容易成为了户部员外郎，可不想又因为家里的这点子事儿给闹得又丢了官，所以老太爷扫了一扫屋内的众人：“这段日子，你们可都要安分一些，不要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了，否则就不怪我不讲情面了！钱氏你就好好待在你那院子里，老大那边我会去劝的！”
闹了这么一通，老太爷也觉得有些累了，径直就出了明安堂，往前院儿去了。
“老太爷的话都听见了吧！你们都安分些，我们这一把年纪了，也经不起那你们折腾！都散了吧！”老夫人说着，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戏看到这里，基本上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千亭忙从屋顶上下来，一溜烟的回了蒹葭院，将自己看到的都跟墨芜荑大概说了一遍。
“这还在明安堂呢，就打起来了？”青碧不由有些咂舌。
千亭点了点头：“可不是，虽然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估计，不管是蒋姨娘还是大夫人，都伤得不轻，大夫人打蒋姨娘没有留手，大老爷打大夫人更是！”
墨芜荑也不仅有些惊愕，最近这一年，长房那边倒是都喜欢动手了。
“所以今日这事儿还没有个定论咯？”青碧问。
千亭点了点头：“老太爷说要重新再查呢！咱们且等等看呗，指定还有一场好戏要看的！”
墨芜荑却道：“老太爷说查，估计也是缓兵之计，想等大伯父消气之后，好再劝上几句。毕竟除非查到桃杏儿被人收买的证据，否则大伯母还是清白不了的。”
“所以蒋姨娘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大夫人给害的？”青碧觉得自己不太明白了。
“谁知道呢。”墨芜荑呢喃了一句。
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庆和十三年的春天，雨倒是下得不少。
谭氏冒着雨去了一趟瑞和院，她到时候的时候钱氏正躺在床上喝药，墨文韬那一脚，到底是伤着了钱氏。
“你来做什么？”钱氏眉眼冷漠，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谭氏，就垂下了眼眸，继续面不改色地喝着自己碗里的药。
“明安堂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过来看看你。”谭氏也根本就不在意钱氏的冷淡，她瞧着钱氏这模样，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
这么久了，钱氏可算是尝到了被人算计的滋味儿了。
“看我？看我的笑话才是真的吧？”钱氏喝完了药，将药碗递给了周二家的，然后又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小块儿糖，放入嘴中，压一压口中的苦味儿。
“我笑话你什么？再怎么着，你也有两个儿子，可我呢，孤家寡人一个……”谭氏说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裙摆，一副颇为失落的模样，借此掩盖住了自己眼中对钱氏的恨意。
谭氏的这话，钱氏倒是信了，只是她对谭氏的来意还是不太清楚，便又问道：“那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自然是来救你的！”谭氏说着，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钱氏的床边。
“救我？救我什么？”
谭氏看了一眼周二家的，以及门外面站着的两个小丫鬟。
“你们都先出去吧！周二家的，帮我看着点儿。”钱氏吩咐道。
等到屋内都没有人了，钱氏才有些不耐烦的道：“好了，赶紧说吧！”
“你这一次，是被人给算计了吧？”
钱氏一愣：“你相信我？”
“当然了。”
钱氏愣过一瞬之后，又“哈哈”地笑出了声，直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收了笑声道：“这墨家就没一个人相信我的，我真是没想到，第一个这般肯定地相信我的人，居然是你！”
钱氏想想都觉得可悲，她的儿子们都对此抱有怀疑态度，更别说其他人了，可没想到啊，相信她的人居然会是谭氏。
“因为我知道陷害你的人是谁啊，”谭氏说着勾了勾嘴角，“是赵姨娘。”
“你知道？”钱氏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几丝光亮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谭氏：“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证据？那你快说出来！我肯定感激你一辈子的！”
谭氏瞧着钱氏这般模样，也笑了：“想让我帮你，没有问题啊，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你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钱氏答应得很痛快。
“让我的巍儿活过来！”
“好……”钱氏说着说着就愣住了，随即看着谭氏认真的样子，又不自在地讪笑了两声：“你不要开玩笑了，巍哥儿……”
谭氏轻笑一声打断了钱氏的话：“你也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啊。”
察觉到谭氏似乎并不是来帮自己的，钱氏看着谭氏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善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桃杏儿是赵姨娘的人，我一早就知道了，你猜猜为什么？”谭氏说着，也不等钱氏回答，就笑着对钱氏道：“因为赵姨娘会对你下手，是我去挑拨的啊，我跟赵姨娘说，只要你死了，赵姨娘就能被扶正，日后对三哥儿的前程大有好处，所以赵姨娘就在你身边安插了桃杏儿，你之前一直病得厉害，那都是赵姨娘的功劳，只可惜，后来五丫头说若是你死了，三哥儿还得守孝，所以赵姨娘才停了手。”
钱氏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事儿。
“可我又去跟赵姨娘说了，你若是被休了，那她既可以被扶正，三哥儿也不用守孝，两全其美的事儿，所以后面的事儿你就知道了。”谭氏说着，笑得很是开心。
“是你！”钱氏几近睚眦欲裂地看着谭氏。
谭氏却呵呵地笑了起来：“是我，怎么了？”
“你怎么能如此对我！”钱氏撑着身子，想要去抓谭氏，却被谭氏往后一躲，她抓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只能含恨质问谭氏，“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把庭……”
“帮我？当初你那是帮我吗？分明就是财帛动人心。”谭氏冷笑一声。
“哪又如何，总归是我帮了你！”钱氏含恨道，“你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谭氏气笑了，“钱氏，你莫不是真的忘了，我的巍哥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钱氏的怒火宛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熄灭得干干净净，她直接楞在了当场，看着谭氏，动了动嘴，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