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惨死

可是墨芜荑没有想到,这会变成她见到赵明瑕的最后一面。

就在赵明瑕从墨家回赵家的路上,被人劫了马车,等送赵明珠回赵家的车夫半天没有回来,墨家才派了人去赵家询问,这一询问,才知道人根本就没有回到赵家去。

墨芜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冬日里突如其来的冰雪给冻住了一般,浑身发冷。

她赶紧派人去找,也拜托了谢珩以及无涯山庄的人,甚至还去大理寺找了褚章,请他带着大理寺的人帮忙找。

为此,老夫人还责怪墨芜荑大张旗鼓,坏了赵明瑕的名声。

“你这样闹得满城风雨的,万一明瑕只是去别的地方了呢?就像当初明珠……”老夫人还在絮絮叨叨的。

墨芜荑打断了老夫人的话,眼中几乎不含一丝感情地看着老夫人,眸色微凉:“老夫人,人命关天,珍美人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这一次不一样!若是咱们早一点找到二表姐,兴许……”

说罢,墨芜荑看也不看老夫人,径直离去了。

“她这是反了天了,你看看,她居然敢对我如此不敬!”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杨嬷嬷安抚老夫人的声音都被墨芜荑甩在了身后。

她径直地出了大门。

却被千亭给拦住了:“芜荑姐姐,你不能出去,指不定人家就在等着你呢!”

墨芜荑明白千亭的意思,可她真的没办法坐得住,这是要引她出去也好,还是对方只是吓一吓赵明瑕也罢,她都想出去找一找,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可是于叔和于婶也都被你叫出去找人了,我一个人,也没办法护住你啊……”千亭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墨芜荑想了想,又回到了蒹葭院,跑到后罩房里最右边的那个屋子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盒子,她将小盒子交给千亭道:“若是我命有此劫,今日就回不了了,你将这个东西,帮我交给谢公子,就说这是来自于昭宁长公主府的东西,而昭宁长公主,近些日子和太子走得很近,他会明白的。”

说罢,墨芜荑往自己身上揣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是将能带上的保命的东西都带上了,就要匆匆出门去。

“诶!芜荑姐姐!”千亭连忙喊了两声,想要喊住墨芜荑,谁知道墨芜荑头也不回就跑了。

千亭气得跳脚,她以为她方才劝住了墨芜荑,谁知道墨芜荑只是跑回来交代后事的!真是气死她了!

千亭赶忙将手里的小盒子,找了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放起来,然后赶忙出去追墨芜荑去了。

等千亭追到墨芜荑的时候,墨芜荑前脚刚跨出墨家的大门,千亭赶忙将墨芜荑给拖住了:“芜荑姐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江湖儿女不要争这种一时意气……”

墨芜荑笑了笑:“谁以前老是说,报仇要趁早来着?”

千亭理直气壮地道:“反正不是我!”

“好了,你跟我一块儿去,咱们找于叔和于婶去,行了吧?”墨芜荑妥协道。

“可是……”

“不如由在下陪郡君去吧?”谢珩身着玄衣,撑了一把雨伞,突然出现,打断了千亭。

墨芜荑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千亭瞪圆了一双眼睛,赶忙放开墨芜荑道:“谢公子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千亭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就以手做伞,挡在头顶,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芜荑姐姐,我出去找人去啦!”

墨芜荑:……

好你个千亭,她都还没有说同不同意呢!

“千亭被我宠得没规矩了些,谢公子见谅!”墨芜荑讪笑了一声,倒也没有拒绝这个送上门来的“护卫”。

且不论这个人功夫怎么样,就说对方如果真的想要借赵明瑕来要她的命的话,可估计有谢珩在旁边,对方也顾忌几分。

嗯……还能气着对方。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墨芜荑也没有多跟谢珩寒暄,跟谢珩道过谢之后,就开始沿着墨家到赵家的必经之路上找开了。

谁也没有说话,谢珩也只是默默地给自己和墨芜荑撑着伞,沉闷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尤其是找了近乎一个时辰之后,还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之后,墨芜荑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

“吉人自有天相,郡君放宽心。”谢珩开口道。

墨芜荑没有说话,她怕现在一出口,对着谢珩恐怕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这一切的一切起因,其实都在谢珩……

可谢珩救过她不止一次,她不能怪谢珩。

终于在又一个时辰过去,墨芜荑仍旧还是一无所获的时候,有些撑不住了,她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一个巷子的石阶上,也不顾石阶上的泥水和自己一身的脏污,有些颓然地望着这灰蒙蒙的天空。

没有人说话。

而此时,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他们都知道,越快找到人,赵明瑕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大,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们却还一无所获。

“要不先回墨家去,若是其他人找到了,估计也会传消息回墨家的。”谢珩建议道。

“再找找……”墨芜荑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巷子的尽头拐角处,有一截青花云锦,墨芜荑双眼一缩,赶忙朝那边走了过去。

因着跑得急,谢珩的伞没能及时跟上,雨水瞬间就打湿了墨芜荑的面庞,在一片水雾中,墨芜荑朝那边走得飞快,知道最后只剩下几步路的时候,墨芜荑却又停了下来,谢珩的伞也赶忙遮在了墨芜荑的头顶。

墨芜荑扭过头去看着谢珩,双眼微红:“前几日她来找我辞行,我送了她一匹青花云锦的布。”

说着,墨芜荑抬起手,指向那个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云锦:“她让绣娘赶了好几日的活,赶出来一件衣裳,今早她就是穿那青花色云锦的衣裳走的……”

“郡君……”谢珩想说两句,但往日里向来能说的他,在这一刻突然找不到话可以说了。

他并不明白,赵明瑕和墨芜荑的关系并不算好,甚至还有过节,现下赵明瑕出了事儿,墨芜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这并不妨碍她能感受到墨芜荑的悲伤,那种有些崩溃和绝望的悲伤。

墨芜荑也并不需要谢珩的安慰,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脚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谢珩紧随其后。

墨芜荑走进拐角,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很多的碎布,就像方才吸引了她目光那一截青花云锦一样,散落在四处,这是一个死角,死角里面停着一辆马车,马已经不见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冲刷着马车,也冲刷着马车旁边早已经气绝了的车夫,他是被人一刀毙命的,正中心口,雨水混合着他心口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到了地面上,血腥味铺天盖地地朝墨芜荑袭来。

墨芜荑定了定神,瞧着这熟悉的马车,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却并没有在里面看到熟悉的人。

墨芜荑感觉她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随即又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和谢珩说话,余光却看见了一抹刺眼的白。

那是浑身赤LUO的赵明瑕。

墨芜荑只感觉在这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又在下一瞬,有一盆热水从她的口中浇了下去,灼伤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嗓子发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闭眼!”好半响,墨芜荑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谢珩依言闭上了眼睛。

墨芜荑慌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罩在了赵明瑕的身上,她没有勇气再看赵明瑕第二眼。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浑身都是伤,都是血,包括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而她的脸上,也被划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几乎可以见到骨头,通过这种种,不难想象赵明瑕生前经历过什么。

雨水滴落在赵明瑕的身上,冲刷了她身上的一些血迹。

墨芜荑后知后觉地想,她方才闻到的血腥味儿,除了车夫身上的,其实更多的是来源于赵明瑕吧。

墨芜荑从谢珩的手中拿过伞,放在了赵明瑕的头顶,好半响,她才哑着声音道:“好了。”

谢珩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墨芜荑脱去了外衫,半跪在赵明瑕的身边,细心地替赵明瑕擦去脸上脏污的情形。

虽然知道赵明瑕的死状可能不会太好,可谢珩没有想到,会这般……

他还只单单看到了赵明瑕的脸和这地上的血水,就能知道了赵明瑕受过多少折磨,更何况墨芜荑还看到了赵明瑕浑身的伤痕……

谢珩脱下外衫,罩在了墨芜荑的身上:“节哀。”

“在当权者的眼中,是不是旁人的命就如此轻贱?他们想剥夺就剥夺,想如何对待就如何对待?”墨芜荑哑着嗓子问。

谢珩没有回答。

因为答案不言而喻的,而墨芜荑想要的也不是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