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亭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谢过了帮忙的人之后,还有意无意的说了几句关于墨老夫人偏心娘家侄女所出的庶女,打压府中别的姑娘,墨芜荑一个没了父亲姨娘的庶女,处境很是艰难的话,然后便忙着请大夫,拿药熬药,好一阵忙活。
入了夜,墨芜荑和千亭以及于婶在一块儿说话。
“咱们就这么离开墨家了?”千亭有些不解,就这么走了,那干嘛当初还要回墨家,平白受这么些委屈。
“当然不是,”墨芜荑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其实身体并无大碍,“会有人来请咱们回去的。”
“哦?”千亭闻言,有些兴冲冲的,“这又是你算计好的?这次又是谁倒霉啊?”
于婶忙瞪了千亭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千亭吐了吐舌头,噘着嘴道:“墨家那些人,没一个好的,都说这些当官的要脸面,讲规矩,可我看,这些人还不如我们江湖人讲究呢!”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少不了勾心斗角,只是这些高门大户,更善于掩饰自己罢了。”墨芜荑脸色颇为冷淡。
老太爷老夫人也好,钱氏谭氏也罢,都是一丘之貉。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墨家的人来接墨芜荑了,来的是墨白柔和墨白珂一母同胞的哥哥墨白景。
他们来的时候,墨芜荑正准备用午膳。
见两人来,墨芜荑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讶的神情,只招呼两人坐下,让两人先用饭:“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用午膳,咱们一起吃点儿。”
说罢,墨芜荑便点了一大桌子菜。
“五妹妹病可好些了?我们今日来是……”墨白柔瞧着墨芜荑略显苍白的脸,有些着急,赶紧解释他们的来意。
但是墨白景却开了口:“三妹妹,五妹妹好意,怕咱们饿着,那咱们便先用饭吧。”
墨白柔便不说话了。
饭菜上得很快,因着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墨白柔因为心里挂着事,又觉得气氛怪怪的,便只略微吃了一点,反观墨白景,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他只是单纯的来酒楼吃饭一般,倒是吃了不少。
等到墨白景吃完了饭,墨白柔又急忙开口:“五妹妹,你快跟咱们回去吧,家里可都惦记着你呢!”
“回去?回哪里去?”墨芜荑脸上还挂着笑,只是这笑让人觉得并不是那么舒服。
墨白柔倒是好性儿,也不在意墨芜荑的态度:“自然是回墨家,你是墨家五姑娘,不回墨家回哪里?”
“我都不再是墨家五姑娘了,还回墨家做什么?”墨芜荑神色冷淡。
也不知道墨白柔是词穷了,还是她也不想劝墨芜荑,所以便迟疑的看向了墨白景,毕竟墨白景是墨白珂的亲哥哥,这事儿又因墨白珂而起,理应由墨白景来劝。
墨白景倒也没有端着,开口道:“五妹妹,姐妹间拌嘴也很正常,不过若是闹到外面可就不太好看了,如今家里遣了我和三妹妹来接你,你胡闹也该适可而止了。”
“拌嘴?胡闹?”墨芜荑不气反笑,“如果三哥是这样想的,那我就只能送客了。”
“五妹妹,任性也要分场合。”墨白景正视着墨芜荑,一双凤眼隐隐的带了些压迫感。
墨芜荑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墨白柔就赶忙缓和气氛,劝道:“五妹妹,你可别光顾着跟四妹妹置气,一切等咱们回去再说吧,祖父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墨白柔倒也是个通透人,提都没提罪魁祸首墨老夫人。
墨芜荑不为所动。
“你意欲何为?”墨白景也看出来了,墨芜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跟他们回去的,可他们又不能硬绑了墨芜荑回去,这几天墨家的事情正为人所津津乐道呢,再出事儿,他没法交代。
“瞧三哥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不过就是个受了委屈,还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孤女罢了。”墨芜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墨白景这才发觉,他这个不曾接触过的五妹妹,也是个难缠的,怪不得四妹妹会在她手里吃亏。
“明人不说暗话,说说你的条件吧。”墨白景眼神微眯,看着墨芜荑的目光颇为冷淡。
“我就喜欢跟三哥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墨芜荑脸上的笑意不变,“第一,祠堂不是我烧的,这个可得让家里的长辈澄清一下吧?第二,事情皆因四姐姐起,让四姐姐来给我道歉,这是应该的吧?第三,从四姐姐打我开始,到我被撵出来,差点病死,可遭了不少的罪,总得有些补偿吧?”
“好,我知道了。”墨白景没什么表情,心下却觉得墨芜荑也不过如此,方才他还以为她有什么后招,结果闹了半天,就是想要些好处而已,大抵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
然后墨白景只说要回家一趟,请示长辈,让墨白柔陪着墨芜荑。
墨芜荑自是笑脸相送,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的拉着墨白柔吃饭。
墨白景倒也没有让墨芜荑久等,没多久就回来了,跟墨白景一起来的,还有钱氏和墨白珂。
墨白珂红着一双眼睛,看向墨芜荑的眼神半是怨恨半是惊惧,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墨芜荑心下了然,看来墨白珂已经被训斥过一番了,否则的话哪里会这么老实。
“五丫头啊,你也是个倔的,你三哥和三姐姐都来接你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小姑娘们拌拌嘴也没事儿,呐,我亲自来接你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行啦,咱们赶紧回去吧!”钱氏一到就开始要拉着墨芜荑回去。
钱氏虽然平日里还挺想着她的,但是那是因为她能给钱氏带来利益,不过她给钱氏带来的那点利益,在钱氏心中自然比不过老太爷,如今老太爷发话要钱氏把她带回来,那钱氏自然问都不会问她,就要带她回去。
面对钱氏的拉扯,墨芜荑却一动不动,只无声看着墨白景,脸上还带着几分浅浅的笑容,没得让人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得很。
墨白景看向墨白珂:“阿珂,给五妹妹道歉。”
墨白珂的眼睛有些微红,听墨白景开口要自己道歉,眼睛就更红了些,抿了抿唇,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阿珂!”墨白景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淡,但是墨白珂就从中听出了一股子不可违逆的味道来。
她在墨家,第一怕的是老太爷,第二怕的便是自己这个同胞的哥哥,如今这两个人都要自己向墨芜荑道歉,她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开口,只是这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五妹妹,对不住。”
墨芜荑倒也不在意墨白珂情不情愿,声音大小,她要墨白珂道歉,无非是想让墨白珂吃个教训,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给她找麻烦,毕竟她也不想整天就陪个小孩子玩闹。
所以墨芜荑点了点头,还咧开嘴笑了:“没关系。”
墨白珂瞧见墨芜荑的笑,自动将墨芜荑这笑理解为了得意的笑,这下子她更憋不住了,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矮人一头,一时间接受不了,直接就冲出了这雅间。
墨芜荑笑了笑:“四姐姐性情倒是直率。”
“这歉也道了,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钱氏也不耐烦跟墨芜荑在这儿拉扯。
墨芜荑却看向墨白景:“三哥,不知道剩下的事儿……”
墨白景看向了钱氏。
钱氏忙笑道:“芜荑啊,祠堂被烧是因为供奉在祠堂的香火不小心燃了起来,跟你没关系!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墨芜荑笑了笑,然后又看着钱氏,等着钱氏继续说。
“你是个好孩子,最近受苦了,老太爷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不,老太爷都吩咐我去珍宝阁给你打两副头面了,可见心疼你这孩子!”钱氏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有些肉疼。
墨芜荑暗笑,两副头面才值多少钱?就墨家如今的光景,钱氏给她打的头面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
墨芜荑不说话了,显然对这个补偿不甚满意。
钱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然后才不情愿的从周二家的手里拿过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墨芜荑:“老太爷也知道两副头面委屈你了,所以还给了你别的东西呢。”
钱氏暗恨,她原本想着若是墨芜荑好糊弄,这头面和银子她就自己吞下了,谁知道……
墨芜荑伸手接过,直接就把盒子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是面值五十两的银票,墨芜荑伸手扒拉了一下,大概有四五张的样子。
“老太爷费心了。”墨芜荑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面上倒是看不出来她是否满意。
“五妹妹若是满意了,那咱们便早些回去吧。”墨白景耐心有限。
墨芜荑倒是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说什么,就收起东西跟钱氏一道回去。
见墨芜荑答应了回去,钱氏倒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