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奋勇冲锋，御林军死伤过半，四散溃逃，刘申也被亲卫们护着后退。
“诛杀弑君叛贼刘申！”
“刘家弑君叛乱！”
“不要让乱贼刘申跑了！”
喊声响彻宫廷，前朝廨署中的官员们纷纷走出，惊愕地看着控鹤司如同饿虎扑食一般追在那些御林军身后。
“拦住刘申！”
“刘申弑君恶贼，不能让他跑了！”
所有人都听见“弑君”二字，但是很多人都露出了无法置信的表情。
刘家怎么敢这么做？
顾昭提着刀，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就追到了刘申身后不远处：“刘申，你枉负君恩！陛下将御林军托付给你，你竟然带兵逼宫，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知遇之恩吗？”
刘申只顾着逃命，气都喘不过来，哪里还敢停下来辩白？
“阁老，阁老，祸事了！”
有机灵的官员已经冲到了值日阁老的房间前，大声禀报，“控鹤司与御林军打起来了，顾指挥使说，刘副统领弑君！”
孟阁老顿时勃然大怒：“怎么可能！顾昭是发了疯了吧？”
平时不太爱说话的辛阁老瞥了他一眼：“这等大事，谁敢胡言乱语？”
孟阁老心中慌慌的，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可怕事情发生了。
还是坐在上首的董阁老站了起来：“去看看。”
孟阁老有些犹豫：“外面那些……”控鹤司的人不会趁着这个时候报复他吧？上次他对顾昭的打压，谁都能看出来。
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顾昭第二天就反手给了刘皇后一巴掌，当着皇后的面把她宫中的人抓走了那么多。
这么一个心眼狭窄、对皇后都敢报复的女人，肯定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仇隙。
现在宫中动乱，控鹤司的人只要找到机会，随时可能给他一刀。到时候只管栽在刘申的御林军头上就行。
想到这里，孟阁老就不敢离座。
董阁老冷冷地说道：“弑君之事已经喊成了这样，我等身为阁臣，难道连主君的生死都不关心吗？”
他没有看孟阁老，把袖子一甩，就走了出去。
辛阁老又瞥了孟阁老一眼，嗤笑了一声，跟在董阁老身后往外走。
有董阁老和辛阁老带头，其他官员胆子大的，也开始跟在他们身后，小心翼翼地向着皇帝起居的大殿走去。
刚刚走过长长的甬道，一拐弯，就看见了一群盔歪甲斜的御林军正在狂奔，他们中间那个神色惊恐的正是御林军副统领刘申。
这个时候的刘申已经将盔甲全部扔掉了，这沉甸甸的盔甲，看起来威风，在逃命的时候却成了一大累赘。
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刘申被人扶着拽着努力跑，胡须在风中颤抖。
董阁老刚想说话，就看见一道身影在空中掠过，雪练一样的光芒划过空中，最后面的两名御林军已经惨然倒地，血光迸射。
“刘申！你这个弑君恶贼，天下之大也无处能容你，你还能跑到哪儿？”那道身影落
地，美目中光芒凌厉，身上染满血迹，一边说话，一边又是两刀，又是两名御林军惨死当场。
董阁老眼神闪动，没有说话，其他官员却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顾昭！”
“好厉害的女人！”
“天哪，难怪她能当上控鹤司指挥使！”
刘申眼看着前面的道路被一群官员挡住，而身后顾昭已经近在咫尺，心知这次恐怕已经无路可逃。
绝望之下，他停下了脚步，声嘶力竭地喊道：“顾昭，明明是你杀了陛下！却诬陷我！”
“诸位大人，阁老大人，你们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我没有杀害陛下，是顾昭干的！”
“她是害怕我说出去，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顾昭冷笑道：“你杀了陛下，刘氏就能抱着襁褓中的大皇子垂帘听政，天下就落到了你们刘家手里。”
“我杀了陛下能有什么好处？”
说着，顾昭上前一步，刀光闪过，扶着刘申的两名亲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头颅落地。
刘申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血，接下来就被顾昭拎着领子一拽一甩，把他砸在了地上。
追上来的控鹤司成员上来就把他按住，五花大绑起来。
“你，你杀了陛下，励王就能当皇帝了！”刘申被按在地上，却还是绞尽脑汁地喊出了一个理由。
他知道，如果不趁着阁老和百官都在为自己辩解，等会儿被顾昭带下去，他再说什么，也没有人会听。
“阁老
大人，顾昭弑君！励王谋反！”
“顾昭弑君啊！”
刘申用尽全力，嗓子都哑了，嘴里却只有四个字“顾昭弑君”。
顾昭浑不在意，示意手下将刘申提起来：“董阁老，辛阁老，诸位大人，方才陛下正与下官商议大事，刘皇后闯入前殿，污言秽语，大放厥词，惹怒陛下。”
“陛下招人拟旨，准备废后。刘氏悖逆蛮横，竟然勾结刘申，示意其带兵入宫，逼迫陛下收回旨意。”
“陛下拒绝之后，刘申便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想对陛下动手。下官浴血厮杀，护着陛下突围……”顾昭脸上露出了自责、痛苦的神色，“谁知道这逆贼心狠手辣，竟然趁着下官冲门之机，将陛下杀害……”
刘申嘴里来来回回就是那四个字：“顾昭弑君，顾昭弑君！”
董阁老沉着脸问道：“陛下……真的已经……”
顾昭沉痛地点了点头：“被御林军三根枪、一把刀同时刺入身体，当场便……薨逝了。”
董阁老深深地看了顾昭一眼：“带着刘申，走。”
一群人行色匆匆，往皇帝起居的大殿赶去。董阁老甚至提着袍子，努力走在最前方。
刚开始还有些好奇的官员们，在看见路边洒落的鲜血，和满地躺着的死者伤者之后，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有些没有经验的官员甚至控制不住，跑到路边大吐特吐。
董阁老面色铁青，看着这种场面，就知道刚才控鹤司和御林军
发生了多么激烈的厮杀。那么，皇帝被害的事情，看来也不会假了。
这种弑君大事，发生在他担任内阁首辅的期间，不管他有没有参与，青史上一个无能的骂名，他是跑不了的。
而更麻烦的则是，皇帝一死，接下来该立谁为新君，才是最大的难题。
皇帝膝下只有一位大皇子，但是正如顾昭所言，如果立这个还在襁褓中的皇子为君，那刘皇后和刘家就一跃而成为掌控朝廷的势力。
外戚乱朝之事，历史上发生过太多次。而刘阁老也根本不是什么公心忠诚之辈！
可是如果不立这位大皇子，又该立谁？
秦佑臻的兄弟被他杀的差不多了，唯一活着的就是那位信阳郡王秦佑谨。
但是秦佑谨的人品性子，实在不堪。
难道真的拥立励王？励王为帅为将，确实无人能敌，但是当皇帝和带兵打仗，又不是一回事……
这个时候，不管选谁，都不安全。
董阁老满心思量，迈入大殿之中，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秦佑臻。
秦佑臻就趴在大殿门槛之内，整个人就趴在血泊中，身上的龙袍已经被染红了大半。
董阁老大哭一声，就在秦佑臻身边跪了下来：“陛下，陛下，你怎么能抛下臣等走了呢！痛杀老臣啊！”
他用拳头捶着胸膛，花白的胡须颤巍巍的，整个人似乎喘不过气一样，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顾昭横了他一眼，滑不溜秋的老狐狸，生怕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