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还真是故人之子

林君庭看清楚了眼前的两个人。

抓他过来的这个家伙极高极瘦,像是一根竹竿,穿着一身黑色袍子,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他个子太高,林君庭坐在地上,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几乎要半躺着才能看见。

林君庭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这人的功夫和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对……穿木屐,配短刀,服饰怪异,不像是北安人,倒像是东昊人!

那个坐在凉亭中的男子却又瘦又矮,身上的衣袍是典型的北安文人样式。

从他端茶的姿势和握着折扇轻摇的动作,林君庭都能判断出来,这人在茶道上浸淫了最少也有二十年了。

但这并未给林君庭增加一点安全感,因为这个喝茶男子说的话太可怕了。

他说:“守卫都被处置了?难道范家发现了什么不成?”

然后不等竹竿回答,他就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发现了也晚了,徐一郎和贤野博他们就在他身边,他根本改变不了今天晚上范家庄园被屠杀的命运。”

刚才被这个竹竿抓住的时候,林君庭身上的汗全都吓干了;这会儿听了这个男子的两句话,林君庭背后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凉风一吹,林君庭不由一个哆嗦。

这人一张嘴就要屠杀范家庄园,却又根本不避着他,显然根本没有考虑过让他活着的事情。

在生死危机面前,林君庭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朝廷公开过礼国公府的罪名,其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林维康勾结东昊奸细,伏击守正帝,致使守正帝重伤而亡。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可以说是东昊人的“战友”啊。哪怕这些人不是那些和林维康勾结的东昊人,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说不定看他有什么价值,就让他活下来了呢。

林君庭坐在凉亭角落里,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竖起耳朵寻找着时机。

竹竿在喝茶男子的对面盘腿坐下:“文骧君,你当初要从范家入手,确实是慧眼独具啊。这些云州商人,能把盐铁走私卖给马戎,就能同样把情报卖给我们,最后还大胆到把我们这支精锐小队秘密运送到上京城外。”

他摇了摇头,“我真是很难理解他们在想什么,为了金银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个北安的典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吗?”

蚊香君?林君庭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喝茶男子,还有叫这个名字的人吗?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喝茶男子回过头,看了林君庭一眼。

只是一眼,林君庭就觉得心里一股凉气冒出来,似乎被人看透了心中的念头。

“御守君,这个人你是怎么发现的来着?”喝茶男子回头问那个竹竿。

竹竿说:“他闯入林中,是在溪边喝水,被我抓住的。”

喝茶男子点了点头:“他当时是什么模样?”

竹竿如实回答:“当时他神色疲惫,呼吸急促,手中握着一根木棍。”

喝茶男子轻笑:“看御守君现在的姿态,他的功夫应该不怎么样。”

否则御守岚不会这么放心把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扔在一角不管,完全不怕这人突然袭击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御守岚的声音里有一丝鄙夷:“我开始以为是他清除了外面的守卫,但是一动手就知道,他功夫稀松,根本不可能是我手下的对手。”

喝茶男子“嗯”了一声:“那就是还有其他人了。”

御守岚解释道:“不过我听见竹林外有大量人手追逐呐喊的声音,想必是范家的那些护卫发现了什么,对我的守卫下了手。”

喝茶男子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君庭:“你还不准备介绍一下自己吗?那些范家护卫追的就是你吧?”

御守岚回过神来:“对,肯定是追他的,结果却发现了我的守卫,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才会发生了冲突。”

他松了口气,“这么看来,应该是范家人把他们抓走了,等会儿我去问他们要回来便是。”

林君庭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喝茶男子一问,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往

前一趴,整个人扑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这倒是把御守岚和喝茶男子都给惊住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御守岚说话了。

他在路上就已经体会到了林君庭是一个如何怕死的性格,心里十分鄙夷,这会儿更是看不过眼,冷声斥责道:“堂堂七尺男儿,贪生怕死到这个地步,哭泣求生,实在是丑陋不堪!”

喝茶男子却笑着说:“我看他虽然肌肤稍黑,却手脚白嫩,眼神清亮,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若是富贵子弟,没有见过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吓哭了也不足为奇。”

他端起还不及巴掌大的茶壶,动作优美地给自己斟了茶,“毕竟如今的北安,已经不是当初武帝时候的北安了。”

林君庭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说道:“两位大人,我不是想要哭泣求饶,只是喜极而泣而已。”

这句话完全出乎了两人的预料,就连喝茶男子端茶的动作都凝滞了一下。

御守岚嘲讽道:“你喜什么?难道是发现了我是你失散已久的亲爹么?”

喝茶男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御守君,你这话说的,也太刻薄了。”

林君庭心中把这个竹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脸上却只能赔笑:“说起来在下的亲爹,与两位应该也有些渊源。”

这一次,就连喝茶男子都有了几分兴

味,上下打量着林君庭:“是吗?这下我还真想听听,莫非你的亲爹真的与御守君有些关系?”

御守岚哈哈一笑:“文骧君,你又何必拿我取笑?”

林君庭假装没有听懂他们话中的含义,咬牙说道:“家父礼国公林维康。”

“嗯?”喝茶男子惊讶地把茶杯放了下来,仔细盯着林君庭看了一会儿,“还真是故人之子啊。”

之前他在上京城中,也曾与林维康数次碰头,商量大事,只是那种场合,林君庭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他也是偶尔在酒楼闲坐,留意上京市井风物的时候,偶尔看到过林君庭两次。

现在仔细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真的是那个上京著名纨绔,礼国公唯一嫡子林君庭啊。

就连御守岚也一改之前的嘲讽表情,盯着林君庭看了好几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前失礼了。”喝茶男子伸手示意林君庭入座,“还请林公子恕罪。”

林君庭松了口气,看起来他的命一时半会儿是保住了。

不过,为什么他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像被谁盯上了一样?

他低着头,觉得肯定是眼前这两个人在算计自己,或者是范来亨在背后咒骂自己。

竹林中的顾昭面色冰冷,看着凉亭中与那两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林君庭,考虑着如何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