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瞠目结舌:“大人,何筝大人可是您的祖母啊。”
难道礼国公一脉有这种传统?子女对父母、对祖母捅刀子如此自然而然?
顾昭对付林维康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对何筝这个嫡亲祖母下手?
而且还是扣这么大一个帽子,那可是诛灭九族的罪行啊。
顾昭毫不在意:“你放心,她脑袋大,脖子结实,什么帽子她都顶得住。”
何筝自己都直接跟皇帝对着干,玩弄太子就为了气守正帝,她还怕多一个设计圈套、挑拨天家父子关系的罪名吗?
老白用无法描述的眼神看了顾昭一下,伸手抹了一把脸,把面罩拉了上去:“行吧,既然大人你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做了。”
“反正到时候他要是还敢对咱们搞什么灭口的话,老子就让他这案子变成一辈子都洗不清白的……”
老白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台阶下走,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有人吆喝了起来:“大人,有新发现!”
正是老白手下的一个小鹤,他负责的是暗卫头领死亡区域周围的痕迹检查寻索。
而现在,他正举起戴着手套的手,手掌中托着一个油纸包。
顾昭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超过了老白。
她回头一笑:“老白,你这腿脚可不行了啊。”说着,顾昭就伸手去扶老白,老白正好去摸腰上的烟袋,顾昭的手落了个空。
老白扯
顾昭一挑眉毛,几步过去,来到了那个小鹤身边。
她刚想去接小鹤手中的油纸包,秦行烈却已经抢先伸手,从她头顶上把油纸包拿了过来。
对顾昭横眉冷目的表情视若无睹,秦行烈戴着手套,小心地打开了油纸包。
这种来历不明、从尸体堆里发现的东西,他肯定是要先过一手,确定没有危险才会给顾昭。
油纸包包裹得很严实,打开一层又一层,可见原主人对其中的东西十分在意。
顾昭想要靠近看,却被秦行烈轻轻一推,隔着一尺的距离就能感觉到一股力量推在她身上,让她退了好几步。
虽然知道秦行烈这是害怕油纸包里有什么危险的药物,打开时候波及到她,但顾昭还是忍不住想要瞪他。
平时看起来精致瘦弱,在她面前乖巧撒娇,可是一旦有什么事情,他就立刻变成了一个霸道果决的性子,完全不给顾昭选择的机会。
不管是在亲热的时候,还是碰见这些可能有危险的事情时,都是这样!
顾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决定回头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样。就算是他想保护自己,也不能把她当成一个脆弱的纸娃娃。
秦行烈可不知道顾昭心里正在想着跟他谈话,他只是认真地把油纸包一层层
打开,露出了其中的一个黑色封皮周边描金的小册子。
小册子只有他的半个巴掌大。
秦行烈凭着自己的五感,确定了油纸包和小册子都没有问题,才把它们递给了顾昭。
顾昭接过来,翻开小册子,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这册子里几乎写满了字,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拼凑在一起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情况她不陌生,因为这是每个控鹤司成员都会学习的基本技巧,暗文,或者叫,密语。
一般情况下,需要找到与之对应的本文,才能解开这些暗文,看懂其中的含意。
顾昭问那个小鹤:“这是从哪里发现的?”
小鹤有些激动,指着地面:“这里,就在这里!”
顾昭低头一看,原来就是当初暗卫头领跪着的地方。
暗卫头领的尸体被抬走收拾检查,这个地方就空了下来,但是地面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渍,以及血渍中央颜色明显略浅、却深入地面三分的两条长形痕迹。
那是暗卫头领长时间跪在这里、遭受折磨拷打时全身用力而造成的。
小鹤指的是长形痕迹中比较靠近前方的位置,这里已经被挖出了一个小洞。
“就是从这里发现了这个油纸包。”小鹤说道。
顾昭看了他一眼,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干得好!”
暗卫头领临死都要藏起来的小册子,
对于他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个册子里写的内容,就有可能推测出当时拷打他的人想要知道什么,就有可能推测出真凶的身份。
当时拷打暗卫头领的人,是不是就是第三方的人?
还是邢樯当时已经得手,就在此地设了香案祭奠太子生母,却在拷打暗卫头领的时候出了意外,第三方的人使用了致幻药物,引起了之后的大混战?
顾昭拿着小册子,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香案位置的后方。
她想象着自己就是拷打暗卫头领的那个人,站在这里看着已经被虐待得体无完肤、无力抵抗的暗卫头领。
可是对方明明处于弱势,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他才是那个胜利的人。
就是因为他藏起了这个小册子,认为自己就算是死了,对方也无法达到目的,所以才会这样含笑死去吗?
顾昭捏了捏手中的小册子,再次翻开了其中的书页,试图从中找到本文的线索。
老白和宁贤都凑了过来,宁贤建议道:“既然是暗卫的东西,或许宫中会有本文。”
顾昭点了点头:“说得对,不过我觉得,这个我应该直接交给太子。”
她低下头,把小册子放回油纸包中,按照油纸上的折痕一点点把它重新包裹了起来。
“这样是不是看不出来拆开过?”顾昭举起油纸包给大家看。
宁贤恍然大悟:“对,这样也好,涉及到皇家隐秘,我们还是不要卷入太深的好。”
顾昭心道,可不仅仅是皇家隐秘,说不定还有什么宫闱情事、太子生母的清白这种事情。
如果暗卫头领真的在小册子上记录了这种事情,秦佑臻只怕是真的要灭她的口了。
顾昭把油纸包仔细收好,看着满院子忙碌的小鹤们,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沈蔚正好经过,顺口问道:“大人叹什么气?”
顾昭又叹了口气:“我进了控鹤司,办了好几件案子,每件案子都圆满解决。只有这一个案子,到现在也没有头绪,明天都要把尸体运走,眼看只能糊涂结案,没有证据也要给编个结果给太子洗白,怎么能不叹气呢?”
沈蔚也很理解,只能安慰她:“这也是没办法,时间实在太短了,天气又热,只能这样了。”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昭终于举起手,示意大家结束工作,收兵回营。
老白重重地吐了口烟气,把烟袋在台阶上磕了磕,沉默地站了起来。
顾昭率先走上了台阶,突然听见背后风声响起,一只巴掌砸在她的后心,直接把她打得飞了起来。
巨大的力道让顾昭觉得自己胸口几乎要破裂,但是她顾不得这种剧痛,竭尽全力地转头看向后方——这一掌的方位,只有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秦行烈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