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愣了一下,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蔡将军,你,你此言何意?”他不是不明白蔡赫的话隐藏的含义,只是那样的话,岂不是等于说他早已经输了个彻底,还被人当成笑话玩弄于股掌之中?
素来骄傲的秦佑臻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侮辱!
他清俊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射出锐利之极的光芒,直直地盯着蔡赫,等待着答案。
而林维康的反应却是前所未有的敏锐,不仅听懂了蔡赫的意思,更看懂了现在的形势——所有人的生死,北安的未来,全都掌握在何筝的手中,而何筝,则是他的亲生母亲!
“哈哈哈,蔡将军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吗?”林维康狂喜地直起腰来,如今形势大变,他和秦佑臻的身份也对调了过来,他可不再是北安的阶下囚了!
林维康用力推开了抓着他的黑衣人,转身狂笑,“蔡将军当然是我娘的人!控鹤司是我娘的人,御林军也是我娘的人,你和……老皇帝……哈哈哈,都是瓮中之鳖!”
原本以为自己是要被拉出来斩首,已经濒临绝望的林维康做梦都不敢想,事情会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转折。
以为已经去世的母亲竟然没死,而且这些年还在暗中发展了惊天的力量,在这
多少年的勋贵教育,都无法遏制林维康此刻的狂喜。
他就像是街上输光了裤子却猛然翻了本一把赢了整个赌坊的老赌徒一样,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指着秦佑臻:“老天有眼,秦家无道,终究是得了报应!”
秦行烈双眸一冷,手掌搭在了剑柄上。
秦家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林维康也同样该死!
何筝找守正帝算旧账,他懒得插手,可是如果这老女人敢把天下交给林维康这样的货色,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御帐中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安静中。
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异样,不吭一声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一声极其低微的笑声响了起来。
笑声很短暂,声音也很低,可是其中嘲讽的意味却格外明显。
林维康正在兴头上,听见这声嘲笑顿时羞恼起来,回头一看,却是守正帝在笑。
守正帝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上下眼皮中间留了一道细细的缝隙。眼缝中露出小半个瞳孔,已经没有多少光泽,猛一看和死人倒差不了多少。
不过,他的嘴角还带着嘲讽的弧度,配上他蜡黄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林维康差点下意识地向守正帝行礼,刚刚想要躬身,突然想起了现在的不同,硬
生生地又停了下来,恼羞成怒地喝问,“你笑什么?”
他讽刺地说道,“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一言而决人生死的皇帝吗?就你现在这样子,一口气喘不过气来就死了,还有兴致笑别人?”
守正帝翕动双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可笑,岂能不笑。”
林维康看了看周围。
太子秦佑臻被御林军围在中央,已经是阶下之囚;
何筝站在一边,蔡赫和几个控鹤司的大汉簇拥着她,御帐中的各个角落都站满了控鹤司的人,目光紧紧追随着何筝;
守正帝已经颓然不起,身边只有一个半死的太监王忠,和几个形单影只的黑衣暗卫。
御帐之外,他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到处都是御林军在控制,没有任何人能够擅自活动。
他当初想要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局面吗?
没想到,他被逆女顾昭出卖,却又被生母何筝拯救。
这就是天命啊!
林维康想到这里,心中顿生一股豪气。老皇帝都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向前几步,一脸凶狠地对着守正帝冲了过去:“老东西!我看你是看不清形势吧!”
王忠见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阻拦,却被林维康狠狠一脚跺在胸口,整个
人就像是一只皮球一样向后滚了老远。
守正帝大怒,眼皮子猛然一抬,竟然露出了一双浑浊的老眼,冷冷地瞪着林维康:“蠢货!”
几乎同时,秦行烈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出手!
谁也看不清楚他是怎么来到林维康身后的,只感觉到眼前人影一晃,林维康就已经被人提着脖子拎了起来,狠狠掼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林维康整个人都被用力掷倒,即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他仍旧被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顾昭虽然不知道秦行烈为什么会突然出手,但是她跟林维康本就是敌对立场,刚才林维康那种小人得志的模样也格外让人讨厌,她自己都很想上前去打林维康一顿。
害怕何筝对秦行烈下手,顾昭抢先开口:“就算是两国敌对,也没有必要羞辱敌国国君。更何况现在的局势也不是你自己挣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如此对待皇帝和太子?”
林维康刚刚坐起身来,就听见顾昭的质问,气得差点吐血:“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处处跟我对着干!”
守正帝再次开口:“快把你生的这个蠢东西弄走。”他无力地看着何筝,“要不然朕就被他笑死了,你就没有办法报复朕了。”
何筝瞥了他一眼
,“让他气死你,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报复。毕竟到了地底下,说起来你是被他气死的,也能让你丢个大人。”
林维康爬起来,愣愣地看着何筝,总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在骂他?
“娘……”他感觉有点不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几分,觉得还是应该首先哄住何筝才是最重要的。
林维康刚向何筝走了几步,何筝手里的短刀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停。”
冰凉的刀尖距离林维康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林维康吓得连忙停下了脚步:“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儿子啊,你唯一的儿子啊!”
何筝嘴角的笑格外冰冷:“是啊,我唯一的儿子,把我出卖给秦嘉树,偷偷给我下药,想让我死在上香路上的亲儿子……”
她拖长了声音,“可真是个好儿子啊!”
林维康被摔得一片红肿的额角冒出了大片的汗珠,蛰得伤口阵阵作痛。
但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痛楚,因为他心里已经被无限惊恐占据。
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不停盘旋:“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一个他不敢多想的问题:如果何筝知道是他出卖了她,是他害她差点死了,她还会把这北安江山交给他吗?难道这皇帝的龙椅又要和他擦肩而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