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离开听风院,正屋就剩下垂头啜泣的苏念云,和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陈绍安。
良久,他颤抖着手向苏念云的肩膀靠近,最后成功握住那羸弱的肩膀。
苏念云抬头,眸中泪光闪闪。
陈绍安忽然就想起,当初太后不同意二人婚事时,她也是在自己面前这样哭泣。
只是他已经被周瑶占据了身心,从里到外对苏念云都是应付的心态。
所以定是那时的夜色太暗吧,以至于他根本没瞧清楚这样一幅绝美的梨花带雨的画面。
下意识的,他抬手给她拭去眼角的那一滴泪。
那双晶亮的眸子,就那么眨呀眨的看着他,好像一池星海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陈绍安呼吸一紧,“念云,你别哭,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苏念云愣愣的看着他,眼角的泪就越聚越多。
“你现在失忆了,会这么说,等将来你恢复记忆,定然后悔今日的承诺!”
“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而且我没有……”
陈绍安几乎就要说出自己没有失忆的话,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若说出真相,只怕苏念云会对自己更加失望。
没了记忆,他可以不用面对周瑶这件事,如果记忆恢复,他无法向她解释。
“总之,念云,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高中,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苏念云看了他半晌,最后点点头,还带着闷闷的鼻音道,“我……相信驸马!”
“你这次一定要高中,不要辜负老夫人和……我的期望……”
有了苏念云这句话,陈绍安整个人立刻振作了起来。
她这么说,就是愿意和自己重新开始了。
离开正屋,他飞快的冲向书房,他现在有浑身的劲,可以读三天三夜的书不带歇的。
“公主……”春华打湿了帕子,递来给公主擦脸。
苏念云刚刚硬生生往外挤眼泪,太阳穴都一抽一抽的疼。
她拿了温热的帕子,把自己的眼睛蒙住,然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公主,您还真的希望陈绍安能高中啊?”夏月在旁边好奇的问道。
“怎么不呢?”苏念云闭着眼睛道。
虽说陈绍安空有外表没有才华,不过,她是真的希望他能考中。
陈绍安这人没什么野心和抱负,所以才能那么容易被周瑶牵着鼻子走,甚至做下那一桩桩匪夷所思之事。
这样蝼蚁一般的人物,碾死他太容易,她想挑战下难度。
人,只有爬的高,跌的才重。
所以,她不吝啬鼓励他高中。
等他到达了那个位置,野心自然就会有,有了野心,就有了企图,这时候让他梦想幻灭,才是最痛苦的。
就在这时,外面的丫头来报,“公主,秦管家来了。”
“让他进来。”苏念云收了眼睛上的帕子,重新坐直了身体。
“秦管家,今日可不是你该休息的日子,何以找了一天都不见你影子?”
秦管家垂头站在那里,“对不住公主,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就……”
“秦管家,你家中出了何事?”苏念云急忙关心的问道,“可有需要本宫帮助的地方?”
这时,秦管家终于缓缓抬起头。
见到他的样子,苏念云大吃一惊,“你,你……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就见他脸上鼻青脸肿,眼睛都几乎要看不见,身上就更不用说了。
“秦管家,发生了何事?”
秦管家咬牙隐忍道,“谢公主关心,是,是我不小心摔成这样的。”
“不小心摔的,会摔成这样?是有人打你了吧?”苏念云道,“你说出来,本宫帮你……”
“公,公主,真的是我自己摔的,就是摔的比较厉害,怕吓着公主,所以我才不敢过来。”
“唉,你这个样子,还是好好休养去吧,有事本宫会喊账房过来的,你赶快……”
“该看大夫看大夫,该休养休养,什么时候彻底好了,再来见本宫就是。”
“多谢公主体恤,”秦管家龇牙咧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苏念云朝他挥挥手。
看着秦管家艰难的走出听风院,夏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下,是不是帮你出气了?”苏念云问道。
“公主,您真是太厉害了,这可太出气了!”
从前秦管家对她的那些刁难,让她受的气,现在都化成云烟消散了。
“对了,公主,您是怎么知道秦管家会把钱财埋起来,而不是给尤氏保管呢?”
苏念云一笑,却不再说话。
秦管家跌跌撞撞的回了家。
看着四面空空的房屋,他欲哭无泪。
他今日去找白荷,本想去问问她最后的意愿,也许她和二爷好,只是因为他迟迟不能休妻所以才出此下策。
没想到,却再度见到白荷和二爷搅和在一起。
白荷脸上那灿烂的笑意一看就是发自真心,她对二爷的笑,和对他的笑,是完全不一样的。
察觉到自己的确是被白荷耍了,他怒火中烧,但是也没忘了先去找妻子。
他想把妻子哄回来。
她可是带走了他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家底,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哪知道,他才来到尤家大门,当即尤氏的四五个兄弟就是一顿棍棒招呼。
众人把秦管家一顿毒打,告诉他,这就是为了别的女人休妻的下场。
从此以后,他永远不用想见到妻子。
连儿女也改了姓氏,再和他无关。
一想到这些,秦管家又是呼天抢地又是捶胸顿足的,但是大错已经铸成。
他想把尤氏拿走的那些钱财要回来,但是凭着她那几个兄弟,他是想也不用想。
他也想过报官,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尤氏敢光明正大拿走那些钱,就是她知道来历,也笃定他不敢报官。
一旦报官,他们夫妻两个都没好果子吃,尤其是老夫人,定然先第一个要了他的命。
这些年,老夫人是在赔本的,但是他可没有。
想到自己空忙活半生,到老反而一无所有,他心中怨恨再起。
只不过,他最怨恨的对象不是尤氏,而是白荷。
一切,皆由白荷而起。
她根本没有嫁给自己的心思,何以说出那种话,逼着他把尤氏休了,拆散了自己美好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