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神圣的力量么?”
她喃喃自语,然后艰难的站起来。
西叶娜深吸一口气,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是黑沉沉的夜幕,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这种情况,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了……”西叶娜自言自语,“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
她闭上眼睛,默念咒文。
神性从四肢百骸涌向头部,瞬间将她的精神海填得满满当当。
神性的力量在她脑海里激荡不休。她缓缓地伸出手臂,手臂上逐渐泛出金光,越来越亮,甚至照亮了整座宫殿。
金光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炽热,犹如烈阳高悬,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透彻明澈。
一轮巨大的圆月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驱散了阴霾。
西叶娜蓦然睁开眼睛,望着月亮。
她看着月亮渐渐缩小,直到完全消失,化作一团璀璨夺目的星辰,围绕着她盘旋飞舞,释放出柔和的荧光。
西叶娜闭上眼睛,感受到神性的温暖包裹着她。
她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这颗星辰,感受着它所蕴含的强大威势。
她的神魂融入其中,渐渐进入一片浩瀚的银河系中。她徜徉在灿烂辉煌的星光之中,周围群星环绕,美丽而炫目。
突然,西叶娜察觉到什么,蓦然睁开眼睛。
在星海最深处,一点微弱的星芒正悄悄绽放。那抹光芒如同一粒沙砾,微小而脆弱,似乎稍不留神就会被淹没。
“……是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西叶娜便发现了它的存在。
那颗星星的光芒更盛几分,紧接着,一点星晕扩散开来。
星晕笼罩了这片星空,西叶娜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往下坠落。她心惊胆战的抱住头颅,却发现那股坠落的力道很轻很缓,她很容易便适应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原先的星域,重新返回了神圣国度。
这个陌生的星球依旧寂寞无声。
而她的视线则集中到不远处的某个东西上。
那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不足一寸宽。它孤零零的矗立在宇宙星海中央,仿佛亘古不变的顽石,亘古不移的承载着亿兆生灵的希冀。
这块石头不断释放着幽暗深邃的光华,将四周染上了一层浓厚的黑色,显得诡异非常。
“这里是……”西叶娜震撼极了,“这里是神殿的废墟!”
这块不知名的黑色石头,便是神殿的核心。
神殿在历史岁月的侵蚀下,早已崩毁坍塌了。只有神殿内部尚有一丝丝神力残余。但因为时间的推移,这些神力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只有一缕微不足道的力量保护着这里。
西叶娜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那块黑色的石头拿了起来。
它冰凉坚硬,握在手中,仿佛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西叶娜仔细观察这块石头,确认它跟寻常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西叶娜感觉到石头表面覆盖着的一层薄雾突然褪去,露出了隐藏在雾霭中的真容——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径。
“……这是,传送门?”
西叶娜不禁吃了一惊,但随即又恍然大悟。
神秘莫测的传送门,或许是建造在石头上吧。也有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反正她从未听说过有神明使用这种东西。毕竟,这是属于凡人的工具。
西叶娜沿着这条路径一步步前行。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一丝诧异:“这、这里是……”
在她前方不远处,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屹立在地,两侧镶嵌着各式宝石。门框上的雕花繁复精巧,栩栩如生。
门缝里有灯火投射进来,映照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西叶娜心脏猛跳。
她不敢靠近,小心翼翼地问:“是谁?你是谁?你在里面吗?”
那道模糊的影子动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
“西叶娜,”他开口了,声音低哑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我等了你很久。”
西叶娜愣住了:“您、您是谁?为什么……你认识我?”
他叹了口气,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声音充满怀恋与眷恋:“我是阿尔德啊……你忘记了吗?我是阿尔德,是你的哥哥。”
“哥哥?”西叶娜愕然。
“我们曾经约定过的,每年都要见一次。”他继续道,“今年你终于肯再次来找我了。”
西叶娜摇头,急切的否认道:“没有……我、我不是西叶娜……你弄错了……”
“西叶娜……”他的声音变得哀伤悲愤起来,“……为什么?你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吗?我是你的哥哥,我是阿尔德啊……”
西叶娜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时候,她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背脊袭上来。她浑身一抖,僵硬地扭头望去。
那个男人正冷漠的注视着她。
西叶娜瞪大眼睛。
她张开嘴巴想要呼救,可是,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双眼眸太过冰冷,让她感觉到恐惧和绝望。
西叶娜的身躯颤栗,不由自主地退后。
她想要逃避。
然而,她根本迈不开步伐。
那个男人缓缓举起左手。
他的掌心燃烧着熊熊火焰,而右手则提着刀刃。
西叶娜瞳孔骤缩,尖叫一声,奋力挣扎起来。
她拼命躲避。
然而,那把剑却稳稳的插进了她的肩膀。
血液迸溅。
“……疼……好疼啊!”
鲜红的液体迅速浸湿衣衫。
西叶娜惨叫一声。
她痛苦的倒地翻滚,蜷缩起来。她的双腿抽搐着痉挛,汗水涔涔,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那个男人静静的伫立在一旁,神色淡漠。
过了好半晌,他才弯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别怕,我不杀你。”
他语调平静,毫无波澜。
西叶娜咬牙忍住剧痛,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她的目光锐利且凶狠:“为什么要骗我?”
他微笑着,眉梢扬起,眼底闪烁着讥讽:“我怎么舍得杀害你?
在不远处,夏桑咬着布料,用扯下来的衣角包扎左手。他左手鲜血淋漓,白色的骨茬都露了出来,整个左肩膀都在不自然地抽动着。他的脸色苍白,额角沁出一滴滴的冷汗。
这样严重的伤势换做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昏迷不醒了。他还能够站起来,全靠那柄匕首支撑着。
夏桑一言不发,飞快地擦掉匕首上沾染的鲜血,收拾好武器,朝他走了过来。
他看向夏桑,眼底划过一丝柔软的笑意:“谢谢你救了我。”
夏桑摇了摇头:“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哦,”夏桑挑眉,“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夏桑垂下眼睑,声音低沉。
“味道?”
“血腥味和药草香。”夏桑解释,“虽然你用了遮掩气息的药粉,但我的嗅觉仍旧敏锐。”
夏桑顿了顿,补充道:“除此之外,你身上还有其他的味道。你受伤很多次了。”
夏桑的嗅觉比普通人更加敏锐。他们家族的狩猎者,必须拥有最顶级的嗅觉才配称作强大的战士。
夏桑的话令夏尔·温德尔一怔。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果然被你发现了……”
“我的鼻子不仅能嗅出敌人的味道,还能分辨他们的实力和身份。当然,这需要对方的实力不高于我……否则,我不会知晓。”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耳朵。
“不管对方的实力是否高过你,你都可以用幻术欺瞒对方的感官……”夏桑皱了皱眉,“但是,我闻到了血腥味。”
夏桑用右手强行按住左手腕,牙齿狠狠向后一扯,把伤口扎紧,防止失血过多。
他看了眼自己的左臂,又望向眼前的少女,眼底掠过怜惜之色:“抱歉。我原本打算给你留点暗号,让你找到这里……可是,我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夏桑抿唇。他的伤口并不致命,但他的身体非常虚弱,甚至难以维持幻象。所以,他才会在她面前暴露真面目,将他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
夏桑的脸庞绷得紧紧的:“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你要冒充我的妹妹?”
“我只是一个孤独的旅人,”夏尔叹息般地低喃,“在这座城市里,我已经无亲无故。我唯一的希望,便是有人能唤醒我内心深藏的记忆……
……我叫阿尔德,是西蒙森林里最美丽的鸟儿。西蒙森林有三百六十五棵树,每颗树上都有一块蛋。它们孵化出的幼鸟长成鸟类后,会离开树林,寻找新的栖息地。
……有些鸟儿在树丛中迷路,找不到回归母亲怀抱的路。直到它们老去死亡或病逝。
……
它们死后,便化作天空的云彩,散落在世间。
……我们也会死去,但是,我们永远都活在梦里。
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会死在哪里,会遇到什么。
……
你听说过‘爱’吗?
这种感情,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当初,我的母亲死了。父亲告诉我,母亲临死前说过‘我不愿离开你,所以我选择死亡;我不愿离开你,所以我选择化身为天使,守护你……’,然后,我就真的变成了鸟类,永生永世的停驻在天堂。
……
后来,我渐渐学会了思考,也懂得了如何取悦自己。我的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有时候,我明明很讨厌那些聒噪的小鸟,但它们总是追逐着我叽叽喳喳。
久而久之,我变得越来越喜欢黑夜和寂寞。
……
直到几年前,我终于等到了我的使命。
……
那天晚上,月色皎洁。我在湖边徘徊许久,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水。
突然,湖面泛起涟漪。
我欣喜若狂,赶紧扑过去。结果,它们不是鱼,而是几条蛇。
我吓坏了,拼命往岸边游。我爬了两圈,忽然看见湖面亮起银色的光芒。
那是月光。
最初的白月光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宁谧,可随着夜幕降临,四周慢慢暗了下来,银白色的月华也黯淡无光。
……
我看见它们在湖泊中央盘旋,仿佛在争夺什么东西。
我犹豫了一瞬,悄悄靠近,发现它们正在相互撕咬、吞噬彼此的肉/体。
我瞪圆了眼睛。
我没想到,它们居然会在这里互相残杀……
就在这时,银白色的光芒陡然消失,黑暗席卷而来,我被彻底笼罩,再也看不清湖水中的景象……
……
夏桑闭上眼眸,努力控制紊乱的呼吸,布料按在肉上钻心的疼,但他硬生生忍下来了,就如同他刚才忍耐着用丝线切割左手一样。
“……那些人,为了保证任务完成率,会提前杀死队员……他们会伪装成队员……”
夏桑缓慢抬头:“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杀死了队友的凶手……”
夏尔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
夏桑愣住了。
夏尔的表情有些复杂,但他很快恢复镇定,认真说道:“我确实有错,我应该早点跟你联系的。”
他的嗓音沙哑:“我原本打算假扮你,引导你去找到这里的秘密基地,从而顺藤摸瓜,找出隐藏在背后的主谋。可是,我太累了……我睡着了……”
夏尔垂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
他低声说:“我没有害死别人,我只是太疲惫了。我想休息,所以睡着了。但我没有想到,你会误闯入这里。”
“……”
他刚开始,先是割了小指和无名指下来。他怕血液凝固了,无法进食。他还试图用丝线绑住伤口,避免血流干净。可他的动作太粗鲁,弄痛了自己。
他的血液很快染红了他的衣服,滴答滴答地滴到石壁上。
夏桑惊呆了。他连忙放下丝线,想帮助他止血。可夏尔却摇了摇头:“别碰我。”
他抓紧时间吃掉那截断指和断指的血肉。
鲜血的味道,让他精神稍微振奋。他继续处理伤口,包裹伤口,缝合伤口。
他做事的时候,全程沉默,毫无情绪波动,显得冷漠又疏离。
但是没用。即便他不说话,依旧有血迹渗透衣衫,淌到石壁上。他一点也不介意,反倒像是享受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