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强忍着肩膀的伤处,双手因疼痛颤抖着,终于把身体上每一根缠绕着的线都摘个干净。握紧武器朝四处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惊了。
在他眼前,无数细密的白色丝线穿插交错,像蜘蛛网一样覆盖了整个森林。这些丝线与周围的森林浑然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难以分辨。
如果这些丝线能变换任何一种形状,恐怕早已将这片森林覆盖了!
这些丝线都纷纷绷在半空中,组成一片雪白的丝线森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它们彼此纠葛盘旋,互相吞噬,拉扯着,而那些纤细、洁白、柔韧的丝线,就是从它们身上垂下来的。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武器!
这究竟是谁弄出来的东西?
这个人究竟拥有多么恐怖的魔力!
这一刻,夏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深沉的恐惧。
“呵。你害怕啦?哈,我说了,我能操控这一切。”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你的勇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居高临下,俯视他,嘴角勾起一缕嘲讽的弧度:“我说过了,这是宇宙的本源——”她的语气忽然一变,用一种恶魔才具备的邪恶语调说道,“‘神明的力量’!”
“你这么做有什么用?毁灭世界吗?”夏桑咬牙问。
“你太愚昧无知了。”‘神女’笑了一声,声音冰冷,透露着嘲讽。“毁灭世界?你真当我们是恶魔吗?”
夏桑愣了愣。
他没有听懂。
“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财富和荣耀,是生存的权利,我们需要这个,才能创造价值。”
“那些蝼蚁的性命对我们而言根本毫无价值,我们需要的是这个世界,需要这个星球!”
“只有我们是统治者,我们才能更好地保护它,才能给它更好的未来。”
“我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我们拥有比凡人更高级的能力,你们只不过是渺小的人类罢了!你以为我想统治这个世界吗?不,我只不过是想让这个世界永远属于我一个人罢了。我的名字叫——西叶娜!”
西叶娜只有我们是统治者,我们才能更好地保护它,才能给它更好的未来。说着,无数白色的丝线像潮水一样涌向他。夏桑的手中的刀刃在这片诡异的丝线海洋中艰难抵抗。
”不管用什么手段,你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这些丝线是从周围的树木里伸出来的,当他躲开那个‘神女’的丝线时,她似乎很快就调整了丝线挥动的方向,
他迅速调整状态,把自己藏匿在一棵大树下方,耐心等待。
果然,他没等太久,他的周围出现许多丝线,像触角一样慢慢蠕动。
“你以为,躲在树底下就能安然无恙吗?”西叶娜冷哼道。
‘神女’藏身于无数丝线后,端坐在一把高脚凳上,十根细长透明的丝线绑在她十指尖端。
她把腿交错在另一条腿上,如同一只静坐于蛛网中央的蜘蛛女王一般,勾起红唇: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囚笼’哦。”
她的声音清越优雅,仿佛天籁之音。她的话音刚落,她身边的丝线立即疯狂扭动起来。那些白色的丝线犹如活物一般,灵巧地爬满枝桠。它们像蛇一样游弋缠绕,飞快蔓延,很快就在他身周形成巨大的牢笼。
牢笼内部空间狭窄逼仄,墙壁上爬满黑褐色的藤蔓,上面长满了倒刺,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呢?”西叶娜微笑着问。
她踩着刚才那些被他割开的丝线,安静而警惕地往前走,无数线细密地交错在空中,像一堵墙一般横在他面前,完全占据了整个视野。
“丝线……她的能力是操控丝线吗?”夏桑看着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罗网,感觉脊柱一阵发麻。
夏桑试探性地碰了下其中一根丝线。随着白线随着他指腹传来的压力振动着,立刻有无数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盘旋着就要捆住他的手指。
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像是碰到火炭那样迅速把手收回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脚踝上的丝线,发现已经被割断,而他的血正汩汩冒出。
他皱眉看着自己的血滴到丝线上,那丝线就会顺势吸收他的血液并且继续扩张,眨眼工夫就包裹住他的身躯。
“别费力气了。”西叶娜说,“除非你杀光我,否则我就永远也死不了。”
这是一场持久战,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离开这儿。
他抬眸看了看那片密密匝匝的丝线罗网,突然纵身跃起,朝另外的方向跑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西叶娜轻笑道。
丝线罗网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他跳到哪儿,丝线便跟到哪儿,始终紧密地困住他的行动。
夏桑的心脏砰砰乱跳,耳膜嗡嗡作响,脑袋几乎炸开了。他奋力甩脱丝线的桎梏,拼命思考着。
她的能力是操控丝线,
丝线.......
那就试试用火烧吧。
可在森林里从哪找来火呢?他的目光扫向附近那片茂盛的丛林。丛林里有许多参天古树,但都不高,而且枝繁叶茂,想找点火苗还是挺容易的。
夏桑打定主意,立刻转身,沿着一条笔直的小路往林子深处奔去。他的脚步急促凌乱,背影焦虑而匆忙。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事情了,只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森林很茂密,灌木丛林遮蔽了他的身影。
夏桑一口气冲进树林里,然后猛扑在地上,抱住膝盖,喘着粗气,额头布满汗珠。
他的脸贴在湿润的草皮上,胸腔剧烈地起伏。湿软的泥土沾满了他的手,他仍一刻不停地挖着,没错,打火石就埋藏在这里,他记得清楚。
他用衣服擦掉手上残留的泥浆,然后掏出怀里的打火石。他握着它,闭上眼睛深呼吸,用力压住心跳。
他的手抖得厉害,连打火石都拿捏不稳,差一点又把它扔出去。
他找来了一堆篝火,他拿着一块石子扔进篝火,火苗猛烈窜起,熊熊燃烧。然而火焰仅仅燃烧一瞬便熄灭了,丝线仍然稳固地粘连着,甚至没有受到影响。
“不要白费功夫了。”西叶娜的声音从丝线中悠扬传来,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
他又尝试着点燃柴草,但是丝线依旧紧紧捆缚他的动作。
用手拢着火焰,把小火苗凑近那些丝线旁边。伴随着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大朵大朵的火焰很快在棉线上蔓延开来,安静而迅速地吞噬着蛛网。
夏桑欣喜地挑了下眉。但还没等他开心一会,就发现这个法子行不通。
那些雪白的棉线只是组成蛛网的一部分,还有一些鱼线一样的纤维不怕火烧,依旧飘荡在半空中。而火焰烧出了一定的范围后,着火的棉线纷纷被其他线绞断,掉落在地上。完好的丝线们活了一般,窸窣退开留出一个空地。等那些燃着火的棉线烧完后,又像蛇一样蜿蜒地游荡回来,再次组成密密麻麻的蛛网。
他这把火点的……非但没有把丝线组成的蛛网烧干净,反而头发上沾到点火星,差点把自己给烧着了。
“没有用的。”西叶娜说,“这种丝线不怕火。它们是不灭的。你还剩三秒钟。三秒钟以后,你将被我的丝线彻底束缚.......“
夏桑再次掏出蝴蝶刀一点一点地割了起来,那些鱼线一样的透明丝线崩的很紧,而且又细又锋利,在夏桑割开它的一瞬间就“啪”地回弹,在他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凝固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那片密密麻麻的丝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缩小,最后消失了。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的植物都枯萎凋零了。
他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植物会枯萎,但至少危险解除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西叶娜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某颗树冠传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蓦然一僵,猛地站了起来。他抬头看过去,西叶娜正悠闲地靠坐在一颗树杈上,姿态闲适,笑意盈盈。在她手腕上分明缠绕着一根根雪白的丝线。
“我知道你能看到我,”西叶娜说,“我的丝线和其他生物不同,只有我能看见它们的存在,所以,你只要看我就可以。”
西叶娜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她穿着一件红色裙子,身材凹凸有致,美艳妖娆。
等等,她手上缠绕着的也是白色的丝线。
夏桑若有所思地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痕,抬眼看了看西叶娜,忽然咧嘴笑了。
“我猜你肯定很讨厌鲜血的味道,对吧?”他说,“你的丝线被我的鲜血染红了以后,你对它的掌控力也下降了,对吧。”
“既然如此,不如我帮帮你?帮你把它们换个颜色?”
西叶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她不屑地冷哼一声,说:“愚蠢!就算你能看出我的能力的弱点又怎样?我只需要把这些该死的丝线收回体内即可,它们就会重新复原,不会受到任何损伤,所以你这种做法毫无意义。”
“谁说它们毫无意义了?”夏桑反驳道,“我只需要在你的身上制造点血迹或者划破点皮肤,让它们渗透到你的肌肤中,当它们和你的血液融合之后,你的能力将大幅降低。”
“呵。”西叶娜嗤笑了一声,“我的能力确实存在缺陷,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会存在吗?因为我们神族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你们人类会生病、受伤、衰老、流血、虚弱、衰竭……但是我们不会,我们的身体强壮得可怕,就连一点小伤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而人类体内的血液是有限的,一旦它被抽走,你的血管将会迅速枯萎,你会死得像具木乃伊!“
“而你想用鲜血给我的丝线染色?简直是痴人说梦,别异想天开了!”
“我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能,只要我愿意——”她顿了顿,露出嘲讽的表情,“我甚至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杀了你!”
夏桑皱起眉头:“可是你的丝线不是无限的。”
“那又如何?”西叶娜淡淡道,“你别忘了,你只有三秒钟。”
夏桑咬了咬牙,沉默了。
他并不否认这一点。神族的身体强悍程度是人类永远无法想象的。
“怎么办呢?我好担忧啊~“西叶娜慢腾腾地晃了晃手中的丝线,“你的血液被抽干的那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呢?会像刚才那棵树那样枯萎吗?真令人期待呀,我的猎物~~“
她的声调越来越轻柔,表情也愈加妩媚诱惑。然而夏桑却感到阵阵毛骨悚然。
西叶娜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你太瞧不起我了,西叶娜。“
夏桑抿紧唇角,盯着西叶娜看了两秒钟。
他沉默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
他朝西叶娜走了两步,突然挥舞着手臂狠狠刺向了自己——
“你疯了吗?”西叶娜惊叫起来,“你很快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匕首扎入皮肉,夏桑闷哼一声。
血花飞溅。
西叶娜愣住了。她怔怔地望着夏桑,目光渐渐转移到他被匕首洞穿的掌心上。
夏桑捂着汩汩冒血的手跪倒在地上,疼痛使他浑身颤栗。但他仍旧倔强地仰头盯着她——
“你以为我真会放弃挣扎吗?”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用另一只手扯住丝线,用匕首往下拉。
他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有效!丝线果然停止了生长,一节一节地被拉扯出来。
夏桑的手已经满是血迹,丝线从他指缝中滑了出来。
他拔出匕首,随意地丢掉了手中的丝线。那几条被拉扯出来的丝线在地上打着滚儿,最后化作灰烬。
夏桑喘息着,胸前起伏不定。
他擦拭掉自己脸上的血污,看着面前脸色阴晴不定的女人。
这点小伤对夏桑不算什么,别忘了他肩膀里还扎着不知道多少白骨碎片呢。他尽量快速的一根根割断丝线,在丝线森林内部艰难地穿行着。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