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晋南沉吟了少许,派人去宣唐正等几个侍卫来。在这期间,他俯下身子查看了孙素青的伤腿。
“疼么?”他问。
她咬着牙,没有说话。
他费解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不喊疼?”
她的眼睫垂了下来,仍旧不说话。额头上滑落下豆大的汗珠。
他伸手想要给她擦汗,但手停在半空中,半晌都没有动。
“周姨娘的伤怎么样了?”孙素青突然张口问。
“军医看了,情况不太好。”
“哦,那要好好休养。”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语毕,他喊了一声“来人——”
她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现在不需要军医。”
“你说什么?”
“我现在备受怀疑,还是戴罪之身,没有资格接受医治。”
“你……”储晋南觉得面前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这时候,唐正等几个护卫大步走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孙素青半坐在地上的憔悴形容时,眼中都是关切之情。这自然都逃不过储晋南的眼睛,他早就发现,似乎经过这一路的跋涉,她在这些护卫中已经树立了威信。
储晋南问那些护卫们对于孙素青通敌一事是否知情,唐正等人纷纷说孙素青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唐正说道:“参军,那个声称得到了少夫人情报的东涌人很有问题。”
储晋南眯起眼睛,问道:“为何这么说?”
“属下问了其他一些被俘虏的东涌人,他们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储晋南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人确实是我们的军队在战斗中俘虏的。为何其他人却不认识他?也许他们分属不同的部队,或者不同的东涌派系分支?”
“参军分析得有道理,确实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这个东涌人既然声称得到了我方内部人士传递给他的情报,那他在东涌也应该是个能接触到指挥官的人员。他号称自己是辅佐一位东涌大将的,可其他被俘虏的东涌人士却根本就没见到他与那位大将有过任何接触。”
“他很可能只与指挥官暗地里进行接触。”
“有可能。”唐正不慌不忙地说道:“但这个人的身份是很可疑的。如果他是东涌军队里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人员,说不定他确实需要藏的很深,东涌的其他兵卒不认识他也说得通。那他又为什么突然向我方交代说我方遭遇阻击是因为情报泄露呢?”
“他向我讨了赏。”
“那参军有没有让他提供东涌军的情报。”
“他暂时不肯说出。他说东涌指挥官喜怒不定,原来制定好的计划也很容易更改。”
唐正点点头,说:“所以,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提供不了。”
“确实。”储晋南沉吟了少许,他转而看向了孙素青,说:“很可惜,你让我召来的人也什么都提供不了。”
“等等,参军!”唐正有些急了,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羊皮,递上去说道:“这是从那个东涌人身上搜出来的。”
储晋南怔了一下,说道:“那个东涌人身上确实有这样一件东西,但我明明记得当时已经让管制他的军士收起来了。你是怎么拿到的?”
唐正深吸一口气,说:“属下刚才问军士要来的。这东西与其乐会有关。”
“其乐会?”储晋南思索了一下,说道:“是那群以修仙长生不老为名,其实干着不法勾当的人?你是说,这种羊皮是其乐会的人才有的?”
“属下有位朋友在衙门里当差,他曾经调查过与其乐会有关的事情,所以知道其乐会的人都有这么一个羊皮卷。这种羊皮表面看起来上面什么都没有,但如果用火烤过,上面就会有这个人的姓氏和生辰八字,以及此人的出生地。到了他们其乐会要进行所谓的祭礼活动的时候,他们都必须拿出自己的羊皮卷,放到祭台的一个固定的位置,这样才可以祈求获得他们想要的长生。”
储晋南听后,立即让人将从那个东涌人身上搜到的羊皮拿火烤一下,上面随即出现了一个中原人的名字、一个中原的小村庄名以及那人的生辰八字。
看到这一切,唐正激动地说:“所以,参军,东涌军队里的人不认识此人实属正常,因为这人很可能就是一个混在东涌军队里后又故意被俘虏的中原人。他混迹在其中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少夫人!”
此时的孙素青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微微扬唇,说:“只是没想到,素青竟有如此魅力,能让人大费周章前来陷害我。”
储晋南命人将那个所谓的东涌人带上来。那人一见到孙素青,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看向储晋南说:“参军已经想好了要赏赐小的什么了么?”
“初三!还不跪下!”储晋南忽然喊了一声。
那个所谓的东涌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什么初三?还初五呢?不知道参军是在叫谁跪下啊?我的名字是坤多姆,我可是东涌人。”
孙素青笑道:“坤多姆?这个名字在东涌语里的含义是什么?”
那人得意洋洋地说:“像太阳一样骄傲!”
孙素青点头,说道:“不错啊,初三,词记得挺熟。”
“你这个罪妇,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说话!”那个所谓东涌人看向储晋南,说道:“参军,这个罪妇将那么重要的情报给了出去,一定要严惩才是。”
“初三,这件东西可是你的?”储晋南扬起手中那块羊皮,声音满是寒意地问道。
那人一咬牙,说道:“那东西是我捡的。根本就不是我的。”
“好,那你就肯定不是其乐会的人了?”孙素青问。
“什么其乐会?我听都没有听过。”
孙素青忽然说起了他们其乐会一直遵从的那个祖师的名字,只见那人的脸上神色微动。她又说:“既然你不是初三,也不知道其乐会,那你就对着我说的这个人的名字辱骂几句。”
“你这个女人好生无理。不管我是不是这个会那个会的,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对着一个人就开骂的。你们中原的女人都是这么粗鲁的么?”那人义正辞严地说道。
“天璇摇光,天同避水……”储府的那名侍卫忽然念念有词。
那人接了一句“少微玉辰、孤辰封皓……”说到这里,那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