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储晋南“断案”的时候,孙素青一刻也没有消停,她的口中不时念念有词,眼睛时而聚焦时而涣散。储晋南压着性子,继续着对下人们的盘问。
韩厨娘在被周婵指责之后,大喊道:“杜英,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诬陷我!我在府中做厨娘做了十二年,老爷夫人,甚至是老太太都对我做的餐食赞誉有加。我做人也是清清白白的,自从少夫人嫁进府里,我与少夫人根本就没有直接接触,怎么会对少夫人徒生恨心?倒是你这个贱人,你……”
就在韩厨娘要对杜英说出指责的话的时候,周婵一边上前扶住刘氏,一边说道:“你们两个下人莫要在这里狡辩了。下毒的只有可能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待以后细细查来便是。如今还是现行让夫人回房休息才是。”
哪知刘氏根本不领周婵的情,不依不饶地非要找到“杀猫凶手”。而储晋南也认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尽管他对孙素青这个妻子并不重视,但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对他的正妻下毒,还阴差阳错地毒死了母亲的猫,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不了了之。
韩厨娘那边继续大叫冤枉,说一定是杜英和人串通所为。杜英连忙也叫冤枉,说自己对孙素青忠心耿耿,但她的眼睛却不时地看向周婵,显然是在求助。
周婵眼见刘氏的火气越来越旺,储晋南的脸越来越阴沉,而杜英也越来越沉不住气,很有可能拖累她,于是她心一横说道:“这件事和这两个奴才恐怕都脱不了干系,不如一起用家法伺候。”
正在气头上的刘氏立刻让人把两人拖下去掌嘴加仗刑。
在被拖下去的时候,杜英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周婵竟然会这么对自己。
其实,此前是杜英想办法暗害了孙素青的陪嫁丫鬟,又被周婵派到孙素青身边伺候。她不仅时刻将孙素青这边的消息传递给周婵,还帮周婵出了不少离间孙素青和储晋南的主意。此时此刻,她竟然被周婵弃如敝屣,她实在是想不通。
“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杜英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将最后的希望投注在了看向周婵的目光中,她极力挥舞着手中的一块绢帕,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信息,却没想到周婵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倒是储晋南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
周婵向自己的贴身丫鬟娟兰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跟下去监视家法的执行过程去了。
在娟兰的监督之下,杜英和韩厨娘都受了极重的惩罚,而后被扔进了柴房。两天之后,杜英“因病”而亡,韩厨娘的身子倒是稍稍恢复了些,那都是后话了。
屋室之中的刘氏又发了一通火,说是大将军府中居然有人下毒,这让丈夫和自己颜面无存,让儿子一定要查出那两个下人身后有没有幕后主使。
储晋南安抚了刘氏几句,让周婵送刘氏回房。
屋中只剩下他和孙素青两人。这时候的孙素青在哼唱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谣。
他来到孙素青身边,双手突兀地伸出,抓住了她的肩膀,炯炯放光的眸子凝视着她那苍白憔悴的脸,他说:“你疯够了没有?你不是想让舞坊消失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孙素青突然怔怔地看着储晋南,唇角上扬,笑了起来。
储晋南笑了一下,他不喜欢她此刻的笑,那笑容太凄冷,太惹人怜惜。从这个容貌秀美的女子嫁进门起,他从未对她产生过任何怜惜之情。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产生怜爱之情,这个相门之女也绝不可能成为例外。
他厌弃地推开了孙素青,让下人来把她带到府中的望碧园去住。
望碧园是府中花园一侧的一个狭窄小居所,储晋南从小叛逆,储江元经常罚储晋南在那里关禁闭,后来由于他被罚的次数太多,刘氏心疼他,就让人把小居修整了一下,取名望碧园。
孙素青被送到了这间小屋子里。由于杜英已经被送进了柴房,府里给她新派了丫鬟,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一直和娟兰交好的一个丫鬟,她不言不语,继续不动声色地佯装神志不清醒的样子。
随后的几天之中,孙素青从丫鬟们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储晋南笃信是孙素青放火烧了舞坊,但又没有查出是谁要下毒害孙素青。
她在心里暗笑,以她从原主那里得到的记忆看来,这个男人其实是个腹黑咖,他如果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到。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下手的人是周婵唆使的杜英,只不过他根本就不愿意挑明罢了。
这一天,府上从一早就显得热闹非凡,原来是潜心修佛的老太太要回来了。由于刘氏还处于伤心过度的状态,周婵领了刘氏的命,正带着众人做着迎候老太太归来的准备。
老太太一进府,刘氏带领着储晋南、周婵去行礼恭迎。老太太虽然素来对孙媳妇感觉一般,但见孙素青不在,总是要问一句的。
周婵立刻语气仿佛很平淡地说:“少夫人出了点事情,正在望碧园静养。”
刘氏接过话头,说道:“老夫人,您可不知道。那孙氏简直是胆大妄为,她竟然纵火烧了晋南的舞坊,还好没闹出人命,咱们也看在她是相府之女的份儿上就不做追究了。她自己受了点烧伤,然后就开始胡言乱语,疯了……”
老太太一皱眉,问:“疯了?”
储晋南道:“祖母,几个大夫都来看过了,说孙氏脏气不平,郁而生涎,闭塞诸经,痰涎壅积,变热生风,恐为癫病。”
“癫病?就算她放火烧楼,她好歹也是相门之女,她如今生了癫病,相爷不会来兴师问罪?”老太太那沉冷的眼神看向储晋南,道:“你的父亲正在外征战,如果相爷在朝堂上掣肘,该当何如?”
周婵立刻插嘴:“老夫人,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
老太太冷冷地瞪了周婵一眼,她对孙子的这个妾室始终都不甚满意。当年储晋南在一个声乐之地结实了这个女子,说此人看上去心善可怜,便收为姬妾,但老太太却从这女子的眼神中看出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周婵被老太太的眼神制止,不敢多说什么。只听老太太一声令下,道:“去望碧园。”
储晋南蹙眉,道:“祖母,您刚礼佛归来,一定疲惫至极,不如先回您的居处休息……”
老太太一摆手,显然是心意已决。
望碧园中,因为屋子太过狭小,屋里只能容纳得下老太太、刘氏、储晋南、周婵和坐在床上痴痴傻傻地唱着歌的孙素青。
老太太问了孙素青一些问题,全都得不到清楚明了的回答。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儿媳妇和孙子说:“去请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必须医好。”
“祖母,孙儿明白。”储晋南躬身点头,眼神又落到了孙素青的脸上,她看上去比前几日更消瘦了。显然,负责照顾她的人并不尽心。
孙素青被扔到了这个他小时候的罚禁闭之所,让下人们觉得这个少夫人颇受冷落,再加上她颠颠傻傻的样子,下人们自然是不会对她好好照顾的。
老太太四下看了看,突然问:“可有专人照顾孙氏?”
刘氏道:“这边已经配了足够的下人。她现在疯傻痴颠,照顾她的人自然是要多一些。”
“原来那个贴身的丫鬟呢?”老太太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