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幽说:“滕糖,你在你我之间筑起了一道墙。”
滕糖说:“你我之间本来就隔着千山万水,又何必在乎一道墙。”
“你做这些,确实和我的想法隔着千山万水。但是你已经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你的安全。”
“我刚从警局出来就被你抓上车了,所以要保证我的安全并非易事。”
“但我不是坏人!我是帮助你的人。”
岭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丝毫没有接听的意思。
“你应该接听一下,说不定是工作的事。”滕糖提醒道。
“就是工作的事。”岭幽心情不佳地说。
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说:“是你恩师的来电。”
岭幽似乎很是困扰,他摇着头说:“我不想接。”
“看来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拍摄,这可是涉及到工作态度的问题。你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你居然指责我?”岭幽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这几天在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
“你在找我,在找一个本质上和你其实没什么相干的人。”
“你是没心没肺,还是天性凉薄?或者你只是在单纯地讽刺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滕糖不仅陈述了她的事实,她居然还随手点了一下岭幽手机的屏幕,帮他接了电话。
由于他的手机接通了车载蓝牙,通话的内容通过汽车音箱公放了出来。
“岭幽,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女主演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居然罢工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忘了你写这个本子的艰辛了么?你难道忘了自己勾画出的美好蓝图、你想要拍摄出来的感觉了么?”项鸿升焦急的声音响起,他显然是在强压着怒气,尽量苦口婆心地说着。
“项老师,我最近真的是有些事情走不开。”
项鸿升的鼻子出了一口气,说:“有些事情?你最近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今天有事情,明天也是有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是那个张尹灵又来找你了?”
“并不是的,项老师。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后会尽快回剧组的。”
“就你这个态度,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导演!”项鸿升愤怒地挂了电话。
岭幽打了转向,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沉默了半分钟,只听到身边的女人说:“你知道么?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导演。”
“你什么都不知道……”岭幽的声音哑哑的,显然他正深陷在巨大的情绪漩涡之中。
“是啊,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滕糖凝望着身边的这个疲倦又充满困扰的男子,又说:“但我知道自己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你最好也找到你的路吧。”
他缓缓抬起头,突然双手捧起了她的脸,他说:“你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什么?”
“你这个助理导演的名号之下,又是什么?”她纹丝不动,声音不卑不亢。
“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我都搞不清楚。”他的手向上抚着,仿佛在用指掌勾勒她美妙的脸部轮廓,又仿佛怎样都勾勒不真切。
他缓缓地贴近她,他的呼吸交缠着她的呼吸,他说:“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要继续我们的生活。”
“因为时间不会因为我们的犹豫而停止。所以,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让我和我的技术支持团队联系,我还要去做完我该做的事。而你,继续去拍你的电影吧。”
他摇头,说:“我不会把你送到龙潭虎穴之中的,不会。”语毕,他转过身去,义无反顾地开车。
车子开进了X市南部的码头,他下了车,然后打开了副驾驶座位的车门,她走下车来,望着黑夜中的大海,说:“你要干嘛?把我卖东南亚去?”
他默默不语地去买了船票,然后拉着她一起坐船登上了一座小岛——鸣音岛。
他造访了岛上的一家古弦乐博物馆,得到了馆主的热情接待,对方没有多问就给两人准备了位于博物馆后院的客房。
客房有些局促,只有一张狭窄的床,一张写字台和一把椅子。
滕糖坐在椅子上,望着紧锁浓眉站在窗边的岭幽,说:“所以,你把我绑架到这里了?”
“我不会让你回到漩涡之中。”
“不管我身在哪里,我已经在漩涡里了。”
岭幽走出门去,没过多久就抱了两床被子回来。他让滕糖睡床,自己睡地上,并说自己困了,铺设好了地铺之后就躺了上去。
滕糖则继续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她只是在看着岭幽出神。
“怎么?不想睡么?”他问。
“怎么?不让看么?”她反问。
“睡吧——”
“我不喜欢偏安一隅。躲避在这里并不能躲避风暴。”
岭幽摇了摇头,说:“对,你就是风暴,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躲避风暴,是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风暴过后会怎么样?你会遍体鳞伤,你会让关心你的人也身陷在痛苦之中。”
“我不会去想风暴之后的事情,我只会想当下的事情。”
岭幽不再说什么,闭上了双眼,他用自己睡觉的姿态来告诉滕糖,他不赞成她说的每一个字。
此后的两天,两人在小岛上度过。
其实,靳先端从滕糖上岛的第一刻就知道了。虽然滕糖的手机不能被别人追踪,靳先端却是做得到的。岭幽的行为让靳先端觉得极为恼火,但是滕糖告诉靳先端稍安勿躁。
两人通话的时候,靳先端觉得岭幽的行为难以理解,他说:“他横插一杠子算什么?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一切最关键的时期?你现在突然消失,而网络上对你的负面猜测甚嚣尘上,你的失踪不正变相承认了你就是他们猜测的那种人了么?”
“倒也无妨。后面我们要曝光的内容远程也可以放出来。我找一个背景无法被人辨识出的地方录下视频,你帮我发出去就好了。或者,你干脆给画面背景做一个处理。”
“可是,你现在在鸣音岛,我不在你周围,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给你提供协助。”
“所以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你……你为什么不自己逃回来呢?”靳先端犹豫着问。
滕糖站在小屋的窗边,看着正在院子里和博物馆馆主聊天的岭幽,对手机说:“这个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