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程元容用左手写了一封信,这是她练习了很久。
以和自己的右手进行区分,以免被人认出来字迹。
写好后,用火漆封好。
交代镜香,“将这封信交给花枳,让她派人送到郊外十里处,一棵大树信,也不要让她多打听,否则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是,大小姐”镜香点头,郑重地下去了。
将这事情交给花枳,是她之前就想过的,多一重保证会更好。
难保动了程家的唯一一根独苗,程家大概是真的会发疯的。
花枳收到信,很是听话,没有多言语,就派自己的心腹丫鬟,还特意乔装打扮一下。
等傍晚的时候,来通知程元容,事情已经办好了。
程元容像是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瘫在软椅上。
镜香和竹绿都看出来程元容逗得不对劲,但是也不敢多打扰。
程元容一个人呆坐在只亮着烛火的房间里,静静地沉思。
她会走到这步,已经算是和程家撕破脸皮了,即使这一世程家没有彻底害到她,但是她不能否认,这一世程家没有害她的心思。
老夫人和程泰清想要用她去攀上更好的人家,进行政治或者金钱联姻,以达到帮助程家的作用。
闻暮芸费劲地想除掉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将所有的家产都归到自己生的孩子名下。
程元容揉了揉自己坐着有些发麻的腿,冷笑一声。
在她屋子的屋顶上,要是程元容抬头就可以看见,有一处地瓦缺失了,抬头就可以看见外面漆黑的天空。
此刻缺失的瓦旁边就是身穿一身黑衣的景颢,静静的看着
他知道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会对程元容有些影响,心中有些担心,所以特意来看看,但是又不想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想看到她在他的面前,戴上面具,露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轻松表情。
他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她,走进她的内心。
一夜无话。
翌日,程元容派人去天望楼,转述给傅思澜,那个地方的特征。
她不是没有担心,用傅思澜作为中间人,会不会暴露她自己,到时候程和风一死,势必傅思澜会怀疑到她身上。
她只能去赌。
随着买凶杀人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程元容也只能大致的猜测程和风的所在位置,想着那帮人会在哪里动手,以及什么时候。
短短三天,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每日程元容也没有什么胃口。
镜香和竹绿看在眼里,也只能给她做些开胃小菜,时不时地投喂一些小零食,或者果脯,让她吃,免得饿到。
直到第四天的下午,程家前院,突然传来一些骚动。
程元容在院中进行小睡,镜香和竹绿不许周边的丫鬟、小厮过来打扰她。
只有她们两个守在院子里。
一时也不知道前面发生的情况。
她们院子的人有跑到前院去打探的,回来的时候,都惨白着一张脸,想要禀报给程元容。
又碍于她们两个一等大丫鬟,一时有些踌躇,在院子外面踱步着。
竹绿是个坐不住的性格,时不时地在院外溜达一圈。
外面等候的一群丫鬟和小厮,一看见她出来,都像是看见救星了一样。
“竹绿姐姐,你可算出来了,大小姐醒了吗?”小丫鬟们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个个都有些手麻脚麻。
有些不知所措。
竹绿经过这段时间跟着程元容做了不少事情,从前活泼好动的性子,也渐渐沉稳起来,看见她们这个样子,顿时不悦,“做什么这样慌张,大小姐还在午睡,小心吵了她”
“竹绿姐姐,前院乱了,二,二少爷,他...”小丫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竹绿没有为难这个小丫鬟,点了另一个人说。
那个小丫鬟还算镇定,“竹绿姐姐,是二少爷出事了,我听前院都来了官兵,说是二少爷在流放的路上,死了!”
“什么,二少爷死了,可真?”竹绿也被这消息,惊讶到了。
小丫鬟不敢说假话,“是真的,这会老爷和夫人都在前院呢,听说二少爷的尸体,已经在运回来的路上,这是提前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的”
竹绿知道事情打的严重性,自家小姐又对那院子的人,抱有警惕的心理,这事得提早要小姐知道,也好有个对策。
心里有谱的竹绿,也略略安心,面上不显,“行,我知道了,既然前院乱了,你们就不要随便走动了,以免冲撞了谁,拿你们开刀”
“我这就去禀报大小姐,没事不要乱说话,知道吗?”竹绿拿出有些威严。
“是,竹绿姐姐,我们知道了”小丫鬟们一个个乖巧点头,都下去了。
等竹绿一脸沉重地回到院中,在院子里绣着手帕的镜香,看着她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竹绿坐在镜香身边,“镜香,我听去了前院的那些小丫鬟说,二少爷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应该是真的,开始我还以为她们唬我呢,但是老爷和夫人都过去了”
镜香听到后,没有竹绿表现的那名惊讶,只是心头跳了跳,想到了自己送出去的信,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开口。
“等大小姐醒了,跟她说”镜香继续淡定地拿起针线。
也没有多久,最近程元容也睡不踏实,夜里也会清醒。
一炷香后,程元容的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了程元容睡得有些迷糊的脸,“现在什么时辰了”
两人见程元容醒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去,“大小姐,现在是未时三刻”
“哦”程元容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个人,“怎么了,有事情?”
“是,是前院来报,说是二少爷在流放的路上死了”
“哦哦,有说什么时候,以及死因吗?”程元容回屋,披了件斗篷。
“没说”
“嗯,想来父亲那边应该很需要人手帮忙,我们一会去看看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程元容结果镜香递过来的汤婆子。
等到程元容不紧不慢地前往前院的时候,前院早就已经乱作一团。
离得不远,就听见那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咒骂声,那是闻暮芸的声音。
还夹杂着几声老夫人的气若游丝的咳嗽声,以及程泰清苍老嘶哑的安慰声音。
程元容站在离前院不远的一处银杏树下,秋意正浓,树上的银杏树铜黄一片,在午日后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
程元容的心也像是融化了一层,身上的枷锁也挣脱了一把,整个人站在那里,却有一种独立、空灵的感觉,像是她不似这世间的人一样。
听着里面吵闹的声音,程元容反倒内心平和,这还远远不够,她要的是整个程家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