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遥刚才说的话,谢引川撞到了额头,还没醒来。
昭离看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这个管家给她安排的就是通房丫头住的单间。一般通房丫头就是伺候自家主子的贴身丫鬟,包括与主子进行床笫之欢,还没名没份的。
看来这管家并不打算让昭离只做个普通的侍女,从刚才就故意把昭离放在了最后安排。等到侍女房不够用,再带昭离来了这里。
这里算是府院非常不错的位子,就在主卧房的后头,离谢引川也近。
“伤了额头,”昭离喃喃地说道。
自己醒来时,似乎有个包裹背在身上。可能南也给她放了人中魂。
跑进自己小屋子,开始翻起包裹。
南也不仅只给她带了一件换洗衣物,还只放了点金创药。
可恶,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贴心。
救命的东西一个都没给。
远在大夏的南也狠狠地连打了两个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轻轻一拭。
“昭离八成是醒了,现在在骂我呢。”
身旁正喝着粥的女王亲切一笑,说道。“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希望谢引川这回可以识相点,乖乖从了昭离。”
“匈奴也经常讨好谢引川,给他塞了许多各地的美姬。妥妥都被谢引川赶出了府。女王你确定昭离?”
“朕见过谢引川看昭离的眼神。谢引川对昭离的情谊是真的。南也你就请好吧。”女王低头又细细地品尝起了粥。
“可是,那是正常理智情况下的谢引川,在燕国听闻他从不服药,性情冷血残暴。”
“就算开始认不出来,喜欢的还是会再喜欢上的。”女王笃定地说道。
转回燕国这边,
昭离现在跟着几位年长的大丫鬟和自己一起马车上被选中的小妹妹们学着燕国的规矩边心里吐槽,
这南也和女王对自己也太有信心了吧,不说我能不能进左丞府吧。
谢引川前脚刚离开大夏,后脚就把我丢到了燕国。
她们是觉得谢引川肯定想不到吗。
“醒了,左丞大人醒了。”管家跑了过了,正在指导昭离她们规矩的大丫头连忙丢掉了手中的燕国家仆指南和戒尺。
匆忙跑了出去,赶着去照顾主子。
那管家假装轻咳了一声,“你们新来的先休息休息吧。那个,你过来。”管家的手指指向了最后排的昭离。
昭离跟着管家走到了角落边,昭离看着那哥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选她一定有自己的预谋。
“妹子,怎么称呼?”
“昭,哦我叫梦萦。”
“啊,梦萦妹子好。我是左丞大人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小钱。”小钱微微一笑,带了点憨憨的傻气,眼神散发的却是精光。
这人并不像面上的好相处吧。
“钱管家。”
“梦萦,是这样的,左丞大人刚回燕国,最近几日身体不适正在休养。”
“陛下最近有意为他选妻。但大人通通都婉拒了。陛下却一直不依不饶想赶紧解决左丞大人的终身大事。本来传信回来说会带大夏女子来燕国办成亲证,可是看主子就和从大人回来的样子。应该是跟大夏女子黄了。”
昭离嘴角微微抖了抖,
应该是跟大夏女子黄了!
哈哈哈哈,这位钱兄说话真逗。
没错,我跟谢引川真的快黄了。
对,他还哄不好的那种。
直接一声不吭就提前回了燕国。
他把大夏那边的人当成了什么。
而且现在他还是大夏女王的面首,这样可算私逃出国,是重罪啊。
明面上,昭离只能装作柔软不解的样子,笑眼弯弯,“钱管家的意思是?”
“大人如果要摆脱陛下的逼婚,只能拿府里安排了通房丫头了搪塞过去了。
“可也没曾想陛下说要看看左丞大人看上的丫头有多好看,说要掌掌眼。我们才不得不紧急开始收丫鬟。收了好多,但也都没过主子的眼。直到遇到你,我觉得可以试试。今晚,你就去伺候主子用晚膳吧。”
什么?
昭离静静地站在了原地,不得不又在头脑中回忆了一遍刚才钱管家的话。
不得不说,昭离现在佩服女王培养的那些面首了。
简直了,深入敌国做探子可真不容易。
一不小心,是不是还要献出自己的肉体啊。
怪不得,女王和南也会打晕我。
这种任务可能大夏找不出比昭离更适合的姑娘了。
等到用晚膳的时辰,
钱管家给了昭离一壶酒,
“这?”
“这不是让主子喝的,是让你喝的。”钱管家语重心长的说着,
昭离打开酒盖轻闻了下,剧烈的酒味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这可是好酒啊。你们小姑娘年纪轻还放不开的话,就多喝几口,助兴的。”说着,钱管家拍了拍昭离的左胳膊走了。
昭离虽然明面上没有发作,但内心已经奔走着千万个羊驼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默默地背对着谢引川房门口,看着谢引川卧房前巨大的庭院种了好几棵参天大树。一阵晚风吹得它们簌簌作响。
昭离叹了口气,轻轻打算推开房门,啊不对。
昭离的手在门上轻扣了几下,“大人?”
“大人,奴婢来送酒。”昭离说完,就轻轻推开了谢引川的卧房。
没想到进门就看见了两位漂亮妖娆的女子服侍着谢引川用膳。谢引川坐在中间,额头上缠着一圈圈白绷带,绷带上还透着点血。
但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却异常地冷清,似乎掉进一个冰窟窿似的。
“哎。新来的。把门关上,这么冷的天风再吹进来。我们大人还受着伤呢。”妖娆的女人两只玉手都缠绕在谢引川的脖子上,就差腿直接环在谢引川的腰上了。
拼了命的谄媚着,希望谢引川能看自己一眼。
可惜谢引川对她不感兴趣。静静地吃着旁边漂亮柔弱姑娘喂着的菜肴。
昭离刚要把门关上,谢引川熟悉的声音,犹如昆山玉碎般,低缓沉稳,“出去。”
昭离关门的身子猛然一滞,是叫我出去吗?
回头正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两位女子跪了安。“奴婢告退。”随后从昭离身边快速走过,关上了门。
忽然间,
卧房里只剩下了昭离和谢引川。
“新来的吗?”依稀听见谢引川自己拿起筷子,细细咀嚼着食物的声音。
昭离缓缓点了点头。
“转身让本丞瞧瞧。”谢引川低哑的嗓音霸道地命令着。
昭离全身僵硬,双手垂在自己身侧。不禁心里打鼓,
这要是被他认出来,怎么办呢?女王和南也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都不告诉我,我怎么行动啊!
“没听见我刚才的话。”谢引川放下了筷子,终于抬头看向了前方的女子,总感觉身影都非常熟悉,与自己梦中的女子身影重叠着。
昭离咬咬牙,缓缓转了身,低着头向谢引川问了安。
谢引川想好好看看昭离的脸,“把脸抬起来。”
他盯着转身回来的女人,凉凉勾唇,那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昭离紧张地吞咽了一声,将自己的脸露出直面了谢引川。
谢引川似乎是真的受伤了,
漆黑双眸冷如冰霜。似有火光稍纵即逝。声线低低沉沉,宛若冰冷的厉鬼,“出去。”
“什么?”
“本丞让你出去。听不懂吗?”谢引川好心地多说了一句话,提醒着这个新来的奴婢。
“谢引川,你真不认识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瞬间就像失忆了一般,就算他不吃五十散,露出自己冷酷的一面,那他和她也是见过的。
那次在大夏皇宫庭院里,昭离救小太监时点过他的穴。他都忘记了吗?
“本丞不会再说第三遍,你再问就永远会消失!”谢引川眼梢微红,赤红的眼睛布上了丝丝血丝。
“好,我走。”昭离说着,还要带上钱管家给她的酒。
谢引川一把抓住她拿着酒的手,却不禁一叹,
这手为什么也这么熟悉,似乎梦里也摸过牵过。
“丞相大病未愈,不能饮酒。”昭离耐着性子,浅浅回复着谢引川。
谢引川却反骨上来,“谁说本丞生着病,是不要脑袋了吗?”
随手就拿了酒盅来闻,“是梅花酿!钱总管给你的吧?”
昭离挑了下眉,点头说道“是。”
“看来前总管很看好你。”谢引川微微泛红的含情眼带上了点玩味。
“如此助兴好酒,的确适合与佳人共饮。”谢引川有点上头梅花酿的香醇。
昭离看着那一副样子,只想远离他。
“佳人难觅,祝愿大人早日抱得美人归。奴婢先行告退了。”
“等下,你叫什么名字?”谢引川为向青衣素衫的女子。
女子清浅一笑,“回大人的话,奴婢叫小离。想我记得找我哦。”
撂下这句,快步出了门关上大门以后,昭离狠狠干呕了一会。
她发了什么疯。
晕晕乎乎的往自己小房间走去,
点上蜡烛,昭离趴上床。但显然这床又小又窄,勉强能挤下两个人瘦弱的人,一个人睡也是正好。
床只一看就是以前主子大人用的淘汰货,昭离一个大翻身,就会吱吱呀呀的叫唤个半天。
烦透了。
昭离半夜起来,只好找能垫床的纸张。折了半天,垫在床脚上,上了床还打了半天的滚。确认没有在烦人的吱呀声,熄灯睡觉。
昭离睡着之前,制定了一些粗略的计划,比如
首先得先想办法,找到大夏的探子。
其次要跟南也和女王取的联系,就算是半个月也总得让我知道到底要我在谢引川身边打探到什么吧。
最后,总不是因为昭离想谢引川,她们的计划正好需要个安排在谢引川身边的探子,所以选上了大夏堂堂的御史大人。
哎呀,越想越乱,今天一天真是乱七八糟。
谢引川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失忆了吧。竟然连老娘也不认识了,他真的可以以死谢罪了。
我真的哄不好了。
谢引川,给我死。
老娘在大夏还舍不得你走,被人打晕送到燕国,你给我来个失忆。没事别学什么寒国人,这失忆不也总是寒国人会有的事情嘛!
迷迷糊糊昭离在气愤的熊熊烈火中,还是沉沉睡去了。
打更人刚打更到三更,昭离的通房丫头房轻飘飘落下一个身影。月牙色的长袍,谢引川进入了昭离的屋子。轻轻的关上了门,上了床。
对他今日醒来太医对他说的话,就是因为掉下马,额头磕伤,造成的短暂性失忆,很快就会恢复。
傍晚,这女子竟然开口质疑他。
还有她那熟悉的味道背影还有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似乎自己在昏迷的梦中一直也会梦到那双小手。
弹古琴的时候,做饭的时候,倒茶的小手,还有一起泡澡。身影和气味与自己梦中重叠度如此相像。
或许,我们真的是一对。
当然,也不排斥是梅花酿的作用。谢引川在被窝里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习惯性的大手搂着昭离,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早晨,
虽然来到了燕国不用上朝,但每天生理钟会主动醒过来。
还没反应自己腰上挂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听见男子凉薄而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别动,再睡会再睡会。”
说着,便用自己挂在人家腰肢上的那只手轻轻拍打着昭离,像是哄宝宝似的。
昭离很快又呼呼大睡起来。
谢引川没一会离开了,他大病初愈,今天就要去上朝。
上马车出发上朝前,在左丞府大门口对着钱总管喊道,“那个叫小离的升做通房丫头吧。”
“小离。”钱总管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没有姑娘或是丫鬟叫小离啊。
昨晚伺候主子的三个女子,也没有谁是叫小离的。
“大人,你是不是听错了。”钱总管壮着胆子问道。
谢引川的含情眼冷冻冰霜,
“没有,本丞下朝后让她去我卧房等我。”
钱总管勉强答应着。
等谢引川马车一开走,立马转身奔向了后院,狂拍着昭离的房门。
昭离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耳朵,大声嚷道,“白术是谁啊?给老娘砍了,烦死了!大早上扰人清梦。”
“我是钱总管,梦萦开门。”
直到听到梦萦,昭离才猛地回神过来。
自己在燕国,现在自己是燕国左丞府上的一枚丫头。
连滚带爬的赶去开了门,
只见钱总管气喘吁吁的问道,“你昨天送酒去了吗?”
“送了。”
“大人可有问你姓名?”
“问了。”
“你说叫梦萦?”
“是啊,我说叫梦萦啊。”昭离刚醒,迷迷糊糊的她怎么能想起来她对谢引川说的是小离。
再确认不是昭离的情况下,钱总管开始全府寻找叫小离的丫鬟。
而这边的昭离,在早上洗漱回房时,收到过一张从她的窗前丢进来的字条。
上面龙凤凤舞的几个大字写着,
龙城,此曲只应天上有,上九天包房。
这,难道是大夏的探子来跟她对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