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怀伊低垂下双眼,苍白的脸上又添了一抹落寞。
“我和陛下的关系...咳咳...”
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许多过往,谢怀伊的嘴唇张合几次,才说出口:
“其实当初陛下是想让我留在宫里的,是我自己不懂事,执意要出宫,才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说着话,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向后靠在软垫上。
因为已经瘦得皮包骨,一挨着软垫,就像陷进去了一样。
“那之后陛下有找过你吗?”徐妙妙问。
谢怀伊的目光闪烁两下,才虚弱地点头。
“听说陛下一直在找我,只是我现在这副模样,咳咳...我哪里敢见他?”
叹息一声,谢怀伊又小声喃喃:“是我对不住陛下...”
“我知道了。”
徐妙妙点头,“如果你想回宫,病好之后,我可以为你安排。”
“真的吗?”
听到这话,谢怀伊脸上突然有了生机。
“嗯,我说到做到。”
徐妙妙把刚才撩起来的床帐又放了下去,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伺候你的侍女交代点儿事情,身体有异常的话,随时让她来找我。”
“徐妙妙。”谢怀伊突然开口,叫出徐妙妙的全名。
刚要转身出去的徐妙妙顿住步子,“怎么了?”
“真的谢谢你。”谢怀伊道。
徐妙妙回头:“就像给你治病,我收了一千两银子一样,帮助你重新入宫,我也不会白白帮忙。”
似乎已经熟悉了徐妙妙做事的风格,这次谢怀伊不再觉得那么意外了。
“那...你想要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丢下这句话,徐妙妙不再和谢怀伊啰嗦,直接走了出去,把屋门严严实实地关好。
不知道为何,这位谢姑娘,虽然惨是真的惨,却总是给她一种不简单的感觉。
老让人感觉,在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面容下,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徐妙妙和她多待一会儿,就会觉得不自在。
和侍女交代过试药的事,徐妙妙就拖着厚重的防护服回了自己暂时歇脚的寝屋。
换衣服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早已经热出了满身的汗。
眼下天还大亮着,羽合堂也不比宫里的条件,现在就沐浴不太可能。
徐妙妙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穿着里衣坐在屋里消消汗,再换上干爽的衣裙。
左右现在天还热着,也不至于会着凉。
她正闲闲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凉茶“咕咚咕咚”喝着,耳边突然响起敲门声,
“公主,泠偀可以进去吗?”
徐妙妙想都没想,回答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泠偀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进来。
看到徐妙妙的瞬间,目光突然颤动一下,慌忙转眸看向别处。
“公主,您怎么大白天的...不穿衣服啊...”
“刚刚出太多汗了,我怕把干衣服也弄湿,就想先消汗。”
徐妙妙眨巴两下大眼睛,不太明白泠偀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怎、怎么了?”
徐妙妙低头看一眼自己。
大片白皙光滑的肌肤裸露在外,虽然在现代这种程度不算什么,但在封建社会,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了。
不过,泠偀也不用这么躲躲闪闪的吧。
“泠偀。”
徐妙妙狐疑地眯起眼睛,看了过去,“你该不会...喜欢女人吧?”
泠偀显然没料到徐妙妙会这么问,提着食盒的手指不自觉握紧。
小公主外表看上去乖巧可爱,谁能想到她如此语出惊人。
喜欢女人?
是在说,磨镜之好吗...?
泠偀嘴唇轻抿,恢复了往日严肃冷淡的神色,语气微沉:
“泠偀只知道要保护公主,其他一概不知。”
不知,好像也不是否认的意思?
出于尊重,徐妙妙还是拿来一件外衣披上。
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好奇看着泠偀手里的食盒,问道:“这食盒里是什么?”
泠偀的神态早已恢复如常,她大步走到桌边,将食盒放下道:“是一些消暑解乏的甜汤和点心,公主如果饿了,可以用点。”
“甜汤和点心?泠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徐妙妙穿好衣服走到桌前,看着泠偀摆在桌上的一碟碟模样精致的吃食,脱口而出感叹道。
此前的泠偀,可不是这样的。
她武功高强,人又沉稳,正好弥补了徐妙妙不会打架的短板。和她待在一起,总能让徐妙妙觉得巨有安全感。
可在细节点的地方,泠偀就显得稍差一些。
送点心照顾人这种事,徐妙妙也是第一次见她做。
“这些点心感觉不是在羽合堂里做的?模样太好看了些。”
徐妙妙说着,两只手指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些是在水云轩买的。”泠偀答道。
徐妙妙有点吃惊:“水云轩?你跑了那么远,就为了买这几碟糕点?”
“嗯,昨日见公主喜欢吃。”
徐妙妙一时有些语塞。
她是越来越搞不清楚泠偀这个人了。
对自己好是真的,对钟离璟忠心耿耿也是真的。
“泠偀啊,你说...如果我把谢姑娘的病治好,再带她入宫,陛下见到她会高兴吗?”
“公主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谢姑娘今天跟我说,她想回去。”
“......”
泠偀默了一会儿,答道:“泠偀不知。”
“那就算了。”
徐妙妙收回询问的目光,咬一口手里的桂花糕,细细品味起来。
表情美滋滋的,再没提谢怀伊的事。
既然泠偀要去宫里通风报信,就让她在钟离璟面前提前打个预防针,试探试探他的态度也好。
免得自己费力把谢怀伊带进宫,反倒不讨好了。
这个消息传到钟离璟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
泠偀传来一封密信,信上照常记载了徐妙妙这三日的所作所为,还有羽合堂里的总体情况。
钩戈殿书房内,钟离璟读过信,顺手递给了身边儿站着的昌吉。
昌吉仔仔细细地看完,一脸为难地问他:
“陛下,那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