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便服的钟离璟走了出来。
虽然没有厚重龙袍和冠冕的加持,他依旧带着满身沉肃的气息。
一出场,就让气压跌到极点。
偏殿内,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昌吉看一眼就知道,刚才陛下一定给疾影下了任务。
“陛下。”
他觑着钟离璟的脸色,默默站到他身后,不免有些忐忑。
陛下要是打算追究这件事,外头跪着的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少不得要被治个疏忽之罪。
钟离璟本就治宫严厉,事情又出在钩戈殿,只怕是要出人命...
昌吉心里头“哐哐”打着鼓,跪着的众人自然更不好受。
钟离璟越是沉默,他们越是觉得,自己离掉脑袋更近了一步。
“昌吉。”
过了相当漫长的几分钟,钟离璟终于开口。
一瞬间,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奴才在。”昌吉的脑门上也渗出冷汗。
“叫魏罡立刻来一趟钩戈殿,朕在正殿等他。”
说罢,钟离璟就迈开长腿,往正殿的方向去了。
“嗻...嗻!”
昌吉拍着胸脯,狠狠松了一口气。
“以后做事都上心着些!”
丢下一句警告,他赶紧追随钟离璟的脚步跑过去。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魏罡就赶到钩戈殿。
陛下急召,他走的脚步极快。
一进殿,就向钟离璟抱拳,“臣魏罡见过陛下。”
“起。”钟离璟沉声。
他端坐在上首,目光沉沉,不怒自威。
“马上安排人手,肃清国内的江湖门派,从最不安分的开始清算。”
“什么?!”
魏罡着实吃了一惊。
“陛下,如今与疏弥国正要开战,以禁军之力,只不过刚好能保京城无虞,如果再分散一部分力量出去,恐怕京城无人守卫啊!”
陛下治国森严,那些江湖帮派不敢出风头,可背地里却也偷偷摸摸地作恶不断。
钟离璟手里早就有了一份名单。
只不过因为精力有限,他想先集中精力开疆拓土,才迟迟没有动手。
这些事魏罡都是知道的。
让他不解的是,陛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难道......
魏罡想起今日平安公主失踪之事,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莫非平安公主的事,是那些人的手笔?
“攘外必先安内,此前不动他们,是以为他们还有些自知之明,不会做出太过出格的事,但现在......”
座椅上的钟离璟略一沉吟,再开口时,嗓音变得如同一潭古井般幽凉。
那双好看的凤眸也危险地眯起,眼底泛起渗人的寒光。
“但现在,他们玩过火了。”
魏罡低下头,不敢再反驳。
陛下现在的这副样子,他实在太熟悉了。
和每次提到要与别国开战时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仿佛骨子里带着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一样,像极了饿狼看到猎物时,表现出来那一瞬间的贪婪。
魏罡曾经也觉得陛下这样太冲动了,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容易误事。
可事实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证明,陛下是对的。
“是,臣这就去安排行动。”
魏罡心叹一声,领命退下。
他离开后,钟离璟从身上拿出个东西,默然垂眼查看。
一个银质的圆盘,掌心般大小。
钟离璟发现它的时候,就摆在徐妙妙昨晚的床榻上。
很显然,是掳走徐妙妙的人故意留下,想让他看到的。
“暗莺......”
钟离璟低声喃喃一句,眉心渐渐锁紧。
须臾,他叫来昌吉。
“暗莺这两字,你可有印象?”
昌吉歪着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圈。
“回陛下的话,奴才记得,从前长寒宫那位...好像经常会在袖口缝这两个字。”
“谢怀伊”这个名字在钟离璟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暗莺”这两个字感觉熟悉。
“竟然是她......”
钟离璟声音低沉,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昌吉偷偷瞄着自家陛下,终究还是不敢在和谢怀伊有关的事情上多嘴。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敛袖站着,心叹一口气。
羽合堂。
徐妙妙收下一百两银票,义不容辞地跟少堂主去看那位谢姑娘。
少堂主带着她,踏上了现代感极强的楼梯,一路上到三层。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一间紧闭着的屋门前。
“公主,谢姑娘就在里面。”少堂主提醒道。
徐妙妙问:“需要敲门吗?”
少堂主轻轻摇头,声音落寞。
“她已经没有意识了,公主直接进去便是。”
看来真的病得不轻...
徐妙妙转回头,犹豫一瞬,然后推门而入。
屋内就是简单卧室的样子,布局和古代寝屋不太一样。
虽然是大夏天,窗户却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靠窗的地方放了张床榻,被幔帐遮掩着,不太能看清床上的人。
徐妙妙的表情严肃下来,缓步朝床边走去。
“谢姑娘...?”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甚至连呼吸都格外轻浅。
“谢姑娘,我是少堂主请来为你医治的大夫,你不要怕啊。”
徐妙妙尽量把脚步放得轻缓,来到床边后,又十分谨慎的拨开一侧床幔。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果真如少堂主所说,已经瘦脱了相。
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只有轻微的呼吸能够证明她还活着。
徐妙妙凝了女子两秒,倏然眉头紧锁,直觉不对劲。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当做临时手套缠在手上,然后掀开女子身上的薄被,将她的一侧袖口撸了上去。
红色圆斑,密密麻麻分布在谢怀伊纤瘦的手臂上。
“竟然是......!”
徐妙妙的目光有一瞬间错愕。
她赶紧松开女子的手臂,像撞见了鬼一样,“蹭蹭蹭”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