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睡一会儿,我在这里。”他说。
程栀最近被他照顾惯了,倦倦点头,看怀里的宝宝已经闭上了眼睛,自己也缓缓垂下眼睫。
眼前陷入一片虚无的沉寂,她回想这不到一天的经历,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丢过半条命。
眼底一热,一滴眼泪顺眼角滑落。
很快,熟悉的气息靠近。
鼻侧一痒,她知道是霍临远在替她擦泪。
“你总不信我……”他低低开口,语气很平静,却又让人觉得难过。
“失去你之后,我每一天,都像你今天这样度过。”
程栀眼睫颤动一下,眼睑不自觉用力。
“你走遍整条安凯斯街道,没有人的阴暗小巷都要一步一步看过,而我,只能在飞机失事的海域不断下潜,有几次就想,干脆留在
他是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懦弱,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开口。
“然后,同行者‘打捞’到了我送你的项链……”
霍临远没有再说下去,他察觉程栀在哭。
只是流泪,不发出声音,也不睁开眼睛。
“没有骗你,只是忽然想起……”
他找来纸巾,替她反复擦泪,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没多久,程栀的呼吸平稳下来。
霍临远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帮她处理伤口。
之后开始低声接打电话,处理大张旗鼓找孩子的善后工作。
几个电话之后,他眉心疲惫地皱着,抬手狠狠捏了捏鼻根。
这时候,程望忽然开始梦呓。
他还是吓着了,没一会儿,便陷在噩梦里抽泣。
然后醒来,泪眼婆娑地要妈妈。
霍临远走近,俯身告诉他:“她病了,在睡,你别吵她。”
出于很多原因,说话时,他从程栀怀里抱起程望。
也不说话,也不哄他,只是带他站去病房窗前。
外面很荒,夜显得浓黑,除了零星路灯在挣扎发光,什么看不见。
程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眼角挂着泪珠,面朝他,青蛙一样竖着趴在他怀里。
脸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脸蛋被肩骨顶得变形,嘴巴也歪着。
“硬硬的,有烟味,难受,身上疼。”
他忽然开口,好像霍临远的肩膀不够柔软,不够香甜,碰到他的皮肉伤,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伤心极了,委屈抽噎着,不出声地哭。
霍临远死死皱着眉毛,按捺着想扔掉他的冲动,抱他快步去了浴室。
门关上,隔绝大部分声音。
霍临远屈膝坐到浴缸边缘,依旧让程望趴在他肩膀。
“要妈妈。”程望更委屈,用手指门,眼泪流得更凶。
霍临远看眼他带着伤痕,有红肿也有青紫,丑到不行的脸,冷心冷肺,半点不为所动。
“活下来,回来了,你该高兴。”
程望隔着眼泪转头看他,嘴里呜呜呜个不停,又很没安全感地贴向他,搂紧他的脖颈。
“我害怕,坏人打我,你说哭没用,特别疼我都没有哭,我就是害怕,嘴巴里面流血了,头也流血了,我怕见不到妈妈和你……”
霍临远后颈微微僵了僵,能感受到细嫩濡湿的脸颊贴在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