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陆林洲单方面结束了通话,两秒后他回到镜头里,眉间带了一些阴霾,继续沟通,签署文件。
镜头推近,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双方的签名和日期,一堆文件签完以后,恢复神色的陆林洲还和大家一起拍了合影,里面的村主任和村民代表笑得真诚又开心。
因为林氏承诺了他们,搬迁后每户可以再领取两千元的补贴。
林奥西看完视频,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林洲放完整的视频出来,是为了说服大众,这不是他们造假拼接剪辑的,这是真实影像。
大家关注的点当然也是镜头
因为声音的确比较小,只是林奥西对陆林洲的过度关注已经形成习惯,才能一下子就捕捉到镜头外的他说的那些话。
那通电话的完整内容不难拼凑。
应该是陆林洲的母亲打电话要陆林洲去相亲。
林奥西觉得可笑,自己那时候跟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生死未卜,陈佳云居然就着急忙慌的开始操心儿子的婚事了,这是真当她是要死的是吗?
陆林洲呢,什么意思,那语气口吻,是不是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他立马去相亲就是很正常的事?
早晚的事,早晚什么,早晚要死还是早晚要离婚?
老天爷留她一条命,大概不是让她继续耗在陆林洲身上的吧。
林奥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这种私人感情里抽出身,开始看视频
“看来林氏还真是留了一手。”
“还真不是谁弱谁有理。”
“这前夫哥可以啊,挺前妻呢。”
“看清楚这是官博,公司之间是有利益牵扯的,当然要帮忙了。真要是私人情分就用自己的账号发了。”
林奥西万万没想到,陆林洲发的这条微博居然被顶上了热搜,还盖过了南澈发的那条。
毕竟视频为证,比那些干巴巴的白纸黑字更有说服力。
舆论现在彻底换了方向,连建设局都连夜发了微博,说会跟进监督此事。
林奥西和蒋琛通了个电话,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临挂电话,她问了一句:“陆林洲去找南澈了?”
蒋琛噎住了。
他不想让林奥西知道他和陆林洲私下有联系。
“我不太清楚。”他始终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语气没有半分破绽:“所以南澈是他找来的?”
林奥西说了一声“你不知道就算了”就挂了电话。
听南澈的语气,陆林洲肯定是去找他了,但是南澈应该并没有答应他什么,他言语间对陆林洲,是一百个不待见的。
林奥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陆林洲没有节制的喝过酒了,那人胃不好,喝了老痛,她之前就管得严了一些,那时候她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什么的都依他,但喝酒不行。
离婚后没怎么管,他自己就嚣张起来了,比如上次喝得酩酊大醉,跑到自己卧室对着邱意莱表白,丢死人了。
林奥西在椅子上坐了半天,忍下那股要打电话问情况的念头,关了电脑。
第二天她是被电话吵醒的。
“蒋总。”林奥西皱着眉,揉了揉眼睛。
拆迁的事不是已经搞定了吗,蒋琛这大早上的又要搞什么。
“林总,不好了,出事了!”蒋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听呼吸急促,他好像是跑着的。
林奥西现在就怕听这个,她的睡意瞬间消散:“怎么了?”
“朝阳村昨晚死了人!”
“什么?”
林奥西的小心脏仿佛坠入湖底!
蒋琛的语气,这人肯定是非正常死亡!
死了人,这事就闹大了,可不是一句谁有理就能撇干净关系的!
她连忙掀被起床,把一旁的邱意莱也弄醒了。
“起这么早干嘛啊……”邱意莱嘟囔道。
林奥西顾不上她,赶紧让张姐帮她拿衣服。
蒋琛:“尸体是今早才发现的,我现在马上过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奥西:“一定要安抚好群众的情绪!通知公关,时刻关注网上的言论,绝对不能再出岔子!我随后就到!”
舆论的威力她已经领教过了,不想再尝。
林奥西连妆都没有化,急匆匆的去了朝阳村。
死的是村里的一个孤寡老人,七十多岁,是个五保户。
一根床单,吊死在昨天没能开走的挖掘机上。
他之前住的房子是政府盖的,这次拆迁,也分了一套小一室给他,他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加上拆迁的安置费,比政府给的低保补贴还多,可以说只要不挥霍,他剩下的人生将会过得十分宽裕。
林奥西搞不懂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她到达现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林氏现在有了经验,不再是几个高层开个车就来,一同到的还有公司安保部的员工,表面算是维护现场秩序,实则保护自家人的安全。
围观的村民全都阴沉着脸,个个都是义愤填膺苦大仇深的样子,瞪的林奥西头皮发麻。
上吊的老者已经被放了下来,躺在地上的一块木板上,身上盖了一块白布。
人过世了是会变相的,加上这人本身年纪就大了,枯瘦嶙峋的,脸上也没什么肉,林奥西只看了一眼,就被那狰狞的样子吓得心里打颤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
蒋琛在后面扶着她,小声道:“林总,你到车上去,让我来处理。”
林奥西吞咽了几下,花了点时间稳住心神:“我不能走。”
逃避问题没有用,况且她一走,大概又要被冠上一个“冷漠”的罪名了。
村里的人不让动老人的尸体,也不提报警的事。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跪在老者面前,眼里流泪,指着林奥西这帮人恶狠狠的说:“你们逼死了我二叔!你们给他赔命!”
林奥西一脸歉意:“这位大哥,死者为大,先把老人抬回家,或者送到殡仪馆,具体的情况,我们坐下来慢慢沟通。”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喊:“有什么好沟通了,人家秦二叔说了不搬不搬,你们非得让人家搬,现在好了,逼得二叔走了这一步!我看你们就是黑社会!”
林奥西转头朝叫嚣的人看过去,正是村主任的侄子,之前对她出言不逊的大花臂谢二娃。
她忍住心里对这个人的厌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缓和一些:“没有人想看到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具体的情况,大家都还不了解,我看还是交给警察来处理,如果真的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逃避。”
她这话已经算是放低姿态了,双方心知肚明,林氏手续齐全,操作没有问题,老者自寻短见,真要追究起来,和林氏是没有关系的。
只是道德上会遭受谴责。
谢二娃比跪在地上的死者侄子叫得还凶:“报什么警,谁不知道你们有钱,警察都是向着你们的!二叔腿脚不便,你们给他分的房子在五楼,他一直说上下楼不方便不愿意搬过去,你们逼着大家搬不说,还在网上网暴我们!人家这么大年纪哪里被人这么骂过!就是你们把他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