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洲的脚步一顿,随即拉门出去。
那厚实的木门被他毫无风度的狠狠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奥西的脸也冷了下去。
她把手肘撑在桌面,捏了捏两边的太阳穴,心里疲倦得慌。
张姐把叠好的衣服放到衣柜里,看着她这颓废样儿,叹了口气:“林小姐,你明明诚心要去看她老人家的,何必又……唉……”
林奥西抬起头,看着张姐苦笑:“张姐,我性子是不是很差?”
“哪里差了?你这么善良,你不知道,这医院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喜欢你!别为了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否定自己!”
林奥西笑道:“你活得比我通透。”
她原本想把陈柚柠剽窃自己作品的证据整理一番到大赛的主办方举报的,陆林洲一来,她换了主意。
现在举报,就算查实,陈柚柠顶多失去参赛资格,这太便宜她了。
她要给她送份大礼,让她名扬设计圈。
————
陆林洲醉了。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不省心,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刚巧盛夏丞约他,他心里烦闷,便同他去了酒吧。
包厢里,他黑着脸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
二人很久没见面了,盛夏丞是约过他好几次,他都拒绝了,因为盛夏丞不喜欢林奥西,没见面免不了说很多林奥西的坏话,陆林洲不爱听。
现在酒液入喉,他在昏暗的灯光里思绪凌乱。
好像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外婆和陆海,真的没人喜欢林奥西。
可是外婆那么喜欢林奥西,林奥西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怎么了?我听说你刚力压群雄标到一块地,大喜事儿啊,怎么还愁眉苦脸的?”盛夏丞发现了他的异常。
陆林洲的酒量不太好,现在眼神迷离,靠在包厢的沙发上看着盛夏丞。
他想把今天在林奥西那里受的气倾吐出来,但是又不想再听到盛夏丞说她的坏话。
“你说,如果当时要破产就破产,我带着爸妈回乡下,随便找个公司上班,简简单单过一辈子,是不是也挺好的?”
“想什么呢?破产了,屁股还有一大笔债务,你打一辈子工也还不上,你跑到天涯海角,追债的都能把你找到。”
陆林洲只有在盛夏丞面前才会展现一部分最真实的自己。
他苦笑点头:“也是,还是钱重要……可是现在有钱了……好像一点都……”
不快乐。
“怎么了,还在生柚柠的气啊?”
“柚柠?是她叫你约我来的?”
盛夏丞否认:“才不是,我都约你好多次的也见不着你。是我前几天给她打电话,听她闷闷不乐的,逼问了半天她才说,林奥西掉到水里,你以为是她推的。”
陆林洲没说话,眸色难看得很。
盛夏丞把陆林洲手里的酒杯拿过来放到茶几上。
“林洲,这件事真的不是柚柠做的。”
陆林洲现在很反感这个名字,他闷闷道:“很多事你不知道。”
“我和柚柠认识的时间比你久,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是,她是有些嫉妒心,有时候会一时失智做一些冲动的事,但是害人性命,你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陆林洲笑了一声,想起那天的惊悚一幕。
陈柚柠的双手放在林奥西的轮椅扶手上,她的侧脸表情,是他陌生的狠色。
然后轮椅倒向游泳池,林奥西掉入水中!
盛夏丞看他还是不信,掏出了手机,郑重的说:“那辆轮椅捞上来了,你可以自己去看,当时的后退键是开启的,这根本就是林奥西自导自演,陷害柚柠的!林洲,你明明那么讨厌她,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
陆林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眼里布满疑惑,人也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你别胡说!”
盛夏丞:“你要还不信,我打电话给她,你听着。”
陆林洲将信将疑,但还是把林奥西的号码给了盛夏丞。
他的大脑有些混沌,他不相信,林奥西居然真的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是疯了吗?
他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的盯着盛夏丞的手机。
电话接通,盛夏丞开门见山:“林奥西,你的轮椅忘在林教授家里了,要不要给你送回去?”
林奥西那边愣了片刻,问道:“盛夏丞?”
盛夏丞轻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轮椅上可有你自己退到泳池的证据,你就不怕林洲发现吗?”
林奥西没有半点诧异,反而冷笑一声:“看来陈柚柠的护花使者还不少。”
“是不少,所以,你要这样陷害她?”
林奥西:“怎么能说是陷害呢,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怎么,你们眼睛都瞎了,只看得到她的委屈,看不到她对我做的那些恶?”
“所以你就栽赃柚柠?林洲和你离婚,是你的问题,和柚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乐意,我开心,我就是想让她也体验一把,被冤枉的那种滋味!”
盛夏丞看到陆林洲的呼吸加重,拳头捏得铁紧,手背的青筋突起,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他轻笑一声:“你是残疾人,心理有些变态是正常的,柚柠不会和你计较,只是你真的伤了林洲的心,枉人家那么相信你。”
“陆林洲就是个笨蛋,谁受了委屈他就信谁……”
林奥西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陆林洲恶狠狠的声音。
“林奥西!你怎么会这么恶毒!”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林奥西也不意外陆林洲会在现场了:“因为我,心理变态呀。”
她没有因为被揭穿真相而慌乱甚至解释,反而笑着说,“陆林洲,你俩真是情比金坚呢,我希望你们,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出来祸害别的人了。”
她先陆林洲一步挂了电话。
陆林洲的脑袋好像是被混凝土封住了,整个人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像个木偶。
林奥西怎么变成这样,不惜拿年事已高的老人和自己的性命来报复自己!
他心里对她的那一丁点愧疚、好感,彻底消散。
盛夏丞收起手机:“林奥西这人,睚眦必报,你可能不知道,她大学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就因为人家找她分手,她就利用林家的关系断了人家的后路,人家考了两年公务员,笔试都过了,却没有一个单位敢收他,现在只能到一个小公司打工。”
陆林洲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盛夏丞没拦他,陪着他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
陆林洲一堆心事,醉得很快,后来缩在沙发角落闭上了眼睛,眉目不安的微动着。
“林洲,林洲。”盛夏丞摇了摇他的手臂,但陆林洲眼皮都没掀一下。
陆林洲是凌晨的时候醒的。
他意识还模糊着,翻身的时候觉得身边躺着个暖暖的人,顺手就抱住了。
唇边呢喃一句:“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