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寒渊脸色阴沉,凉薄的话语,轻而易举决定全府上下几千人口的性命存亡。
“元家,废了,贬九沙。”
九沙!
那可是极度荒凉之地,成片的沙漠和沙尘暴,如不是有经验的人,在那生存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生气了,居然把元家往死路上逼!
小柚子内心很平静,如果是三岁灵魂的小柚子,此时她早已替元淮月求情。
过往的她性格太过懦弱善良,太会让有些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可随意欺负。
现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百毒不侵。
但她还是装做一副很伤心害怕的模样,往爹爹怀里缩了缩。
抬眸间,小柚子对上温知言探究的眼神,她坦然面对,只不过眸子里多了几分天真与担忧。
“爹爹,小言他被幻月姐姐打了,好像很疼,我可以叫清风叔叔来帮他处理伤口吗?这样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南寒渊甚至没听清什么要求,毫不犹豫答应。
“可以。”
等反应过来,他锐利眸子一眯,审视温知言一圈。
此时的温知言作为敌国质子送来南国,三岁的孩子,在异国他乡没有亲人的照顾,便是所有人欺负的对象。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没有退路,没有人会替他撑腰。
身上的衣裳是去年冬天从敌国带过来的棉袄,大热天还穿着棉袄,无他原因,只因没有其他衣服。
可就是这一件衣裳,原本被他打扮得很干净,也不知小手洗了多少遍,被那些调皮小孩恶趣味弄脏,洗了又洗,甚至表面泛起了白。
如今,他唯一珍贵、视为宝贝的衣裳,被元淮月甩了几鞭子后,里面的棉花都爆了出来。
尽管小小身躯的他尽可能用手和脚,甚至是脸去挡,衣裳还是被打破了。
在他眼里,一张俊俏的脸,不如一件能穿上、遮挡躯体的衣裳。
身上的伤口,找个安静没人的地,闭眼睡会,伤口便会自己愈合。
可现在,唯一想要保护的东西就这样破灭。
温知言愤恨地瞪了晕倒在地的元淮月好几眼,咬着下唇不敢出声,生怕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让原本就惨淡的生活更加困难。
这是经历,小柚子前世的几个月后才从别人口中打听到。
很难想象,这几个月,温知言都是怎么撑过来的。
拖着伤痕累累的小身体,像只小狗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舔舐伤口。
亦或许,自己慢慢等死,却没成想活了下来,落下一身毛病。
小柚子脸蛋一阵发烫,来到温知言面前。
她天真的星眸直直看着温知言。
而温知言,本来也在偷看小柚子,却在小柚子走过来的那一刻,内心发起了狂风,下了场一个人的大雨。
就在小柚子伸出手去拉他那刹那,看见小柚子肉乎乎的小手,白皙又干净。
温知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肮脏的手,手指头几乎只被一层皮包裹住,皮包骨,瘦得干巴巴的。
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逼得他下意识往后仰,躲开小柚子的手。
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自他出生起,好似就没有几个人对他表示好意,欺软怕硬的人居多。
当他面对别人的好意时,他下意识问自己,他配吗?
这些人对他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小柚子见他抗拒,微笑着缩回手,在花丛里摘了两朵花,一朵送给温知言,一朵留给自己。
她的嗓音很轻,温柔如水般在人心里流淌。
“小言不要害怕,清风叔叔很快就来救你,到时候你还是好看的样子,不会留下伤疤哦......”
就像一场梦,温知言沉醉其中不愿醒,好想时间静止,停留在这一刻。
至少这一刻,他是被在乎的。
南寒渊将小柚子揽在身后,警惕性看了温知言一眼,警告他老实点,不要对他的宝贵女儿抱有坏心思。
一个被抛弃的质子,如同棋盘上的弃子,就该有自己的定位。
温知言头埋得很低,不再妄想和小柚子对视,深知他现在还不配。
元淮月徐徐醒来,一听说被自己家被贬九沙之地,承受不了打击又昏了过去。
脸上的伤口太医端详许久,纷纷摇头。
“这种程度的伤,恐怕只有国师能救了!”
小柚子在一旁听着,国师也就是她口中的清风叔叔。
南寒渊眉头紧锁,“那就不要治了,那张脸,就当为她所做的恶行赎罪!”
公公早已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他。
元淮月将小自己三岁的温知言虐待成这幅摸样,身上的伤就算愈合,伤疤也一时半会好不了,就算是国师清风来了,也不一定能让这伤快速愈合,至少要等个八九年才能好。
况且,元淮月那张脸太过于丑陋,丑到小柚子了,本就该罚!
南寒渊冷哼一声,就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
男人眉犹远黛,琼鼻如玉,眉似玫瑰,慵懒邪肆的模样眯起一双桃花眼,迷倒万千少女。
标志性的桃花眼,京城四大美男之首——
国师清风。
国师是世代相传,他是第五代,祖上每一代相传都样貌不俗,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常有民间话本子写道:南有国师清风,掐指一算,便能抓住京城闺阁贵女们的心,算出姻缘的因与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文能武。
很难想象,拥有众多追求者的国师,竟年过三旬还未娶妻生子,连个小妾都未纳!
传闻南国世代国师皆是如此,一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
前几任国师都夫妻和睦,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旁人。
“清风叔叔!你好久没来看小柚了!”
这个身体还有些幼小,说话时舌头打结,小柚子需要适应。
听到女孩软绵绵的声音,清风眼如弯月,言笑晏晏。
“回来就来看你了,最近可好?”
他熟稔地揉小柚子脑袋,然后蹲下来,去查看温知言的伤势。
清风去年冬天,在温知言来这的第一个月见过,对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印象深刻,也暗中帮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