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来来往往不停敬酒的各色人等,召西利书坦玛就觉得好笑。
后世的官场何尝不是如此?
在另一个时空的他,也曾经在省级组织部门工作,组织部门是管干部的单位,自然很受欢迎。
每次出差或者陪同领导出去调研,都免不了各种应酬。
在各州市县,每到一地,晚上当地的主官们都要陪同吃饭。
然后,敬领导敬同僚,敬新朋友,一个个说着甜言蜜语,恍如未曾见面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亲热。
甚至是一些州市的主要负责人,一个个正厅级的实权人物,都折节下交,亲自来给他们这些小职员敬酒。
胸脯拍的那叫一个响,什么今后大家就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走过路过一定要知会一声。
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什么,云云。
其实这也就是个表象,其实到了第二天,谁还认识你,也许路上遇到人家也忘记你是哪根葱了。
这就是现实,就是国人的酒桌文化,没有对等的实力,一切都是虚妄的。
酒桌上说得再好,都不用当真,大家都是演戏而已,过了也就过了,要是当真了,你就是真的傻了。
想想你一个普通职员,你能为这些领导办什么事?
对于他们,你能有什么用处?
要是没有,你回去以后就洗洗睡了,一切安好。
记得一个老领导曾经和他说过,我做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时候,我到州市上调研,都是州市委书记亲自来迎接,亲自陪同。
而后来,我做了副省长,级别上也算是提升了两级,可再到州市上调研时,却是连市长都见不到了。
很多时候只有分管副市长陪同,甚至一些地方只让市长助理或者一些退二线的巡视员陪同了。
人还是那些人,官还是那些官,职位变了,作用也就变了,重要性也不一样了。
这就是区别,也就是职务含权量的重要性,无关官职大小。
而现在的召西利书坦玛何处不是这样,他的这个傣王的名号,在这些人眼里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因为没实力。
所谓的傣王,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号而已,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接下来的时间里,召西利书坦玛就不再去应酬了,有些事情,差不多就行了,过犹不及,他是傣王,不能像那些低级官员一样掉价儿。
闹哄哄的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召西利书坦玛等人才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他们下榻的地方。
“这孟连土司还算是识趣,给您安排的地儿也很好。”
等走进了安置自己的地方,看着满屋子的雕梁画栋,岩刀砍砸吧砸吧嘴,啧啧称奇地说道。
“岩刀砍,管好你的嘴,什么孟连土司,那是父母的父亲,本王的外公,你要是觉得嘴多余了,我可以帮你割了。”
这个小子,说话也不分场合,这是什么地方,孟连土司衙署,别人家的地盘上,这是能随便议论主人的吗?
“是,殿下,小的知错了,小的这不灌了几杯黄汤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请殿下恕罪,恕罪。”
听到召西利书坦玛严厉的斥责,岩刀砍的酒也醒了,赶紧打了自己几巴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殿下,您就饶过他一次吧,这一路上岩刀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刀海强一看势头不对,也是赶紧跪下替岩刀砍求情,其他人一见也是呼啦啦的跪下一大片。
“好了,好了,仅此一次,以后要是再犯,决不轻饶。”
“其他人也要引以为戒,如有再犯,加倍严惩。”
召西利书坦玛也就是想给大家一个警示,而不是真正的想收拾岩刀砍,也就借驴下坡,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王大哥,这孟连土司的名字怎么和他儿子的差不多啊?听起来像是两兄弟似的,一点都不像是两父子。”
就在其他人都唯唯诺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时候,当了许久透明人的萨伦娃终于开口了。
“哈哈,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个所谓的刀姓,不过是上报给大明朝廷的,这是一个翻译的问题,是给大明的皇帝看的。”
“因此,所有的孟连宣抚司宣抚使都是刀派X,这个就是个称呼而已。”
“在孟连的老百姓眼里,他们就是王,就是别哈腊塔马哈宰雅巴腊坦马宾召贺罕孟连,就是至高无上的孟连国金殿神王。”
对于这个天真的小妮子,召西利书坦玛不想摆任何傣王的架子,这是他现在在这个上世界唯一的一个朋友,只此一个,别无分号。
这人不是因为他是所谓的小傣王而帮助他,也没有任何功利心的接近他,而仅仅是因为本身的善良而帮助他,仅此而已。
因此对于萨伦娃,召西利书坦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摆着一张冰块脸的。
“好了,这些天,大家都累了,都赶紧下去休息吧,估计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很久的时间,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分班陪伴我吧。”
“刀海强,你将人员分配一下,大家轮着休息,尽快恢复体力,做好随时返回的准备。”
说完以后,召西利书坦玛不等刀海强回答,就让他们出去了。
“王大哥,这是你的东西,爷爷让我到了孟连以后还给你。”
等所有人都走后,召西利书坦玛抬头一看,就发现萨伦娃还在,见他召西利书坦玛看过来,萨伦娃急忙捧着一个包袱递了过来。
“好,辛苦你了,你就住在外间吧,就你一个女孩子,去别的地方住,也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好了,辛苦一天了,早点睡觉吧。”
抬手摸了摸萨伦娃的小脸蛋,召西利书坦玛就示意他赶紧去睡觉了。
对于这些东西,之前召西利书坦玛默契地没有问,特木尔老汉也没有提,仿佛这事儿就不存在一般。
等萨伦娃走后,召西利书坦玛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袱,其实他都是没有认真的看过这些东西。
一把精致的匕首、一个“虎头金印”,一个圆形的象牙印,以及几块玉佩,几锭黄金,一小匣子珠宝。
果然,东西一样都没少,这些东西一看就很值钱,特木尔能一样都没拿,还能在这个时候还给他,看来这老头不简单呀。
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召西利书坦玛陷入了沉思之中,很长时间了,都没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而他不知道的是,同样是在这娜允古城中,还有一些人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煎熬着,在苦苦的等待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