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我,他比我好很多,至少他是为了生存,为了能在杭州坚持下去,为了保住他的小店才变成这样的,而我,是最不值得同情的赌狗。
我做直播,也不是为了博同情,只是因为心里堵得慌,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我无论如何也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跟我同病相怜。
更加没想到,此刻会在挽救一条生命。
“唉!”沉重的叹息声和很轻的啜泣声从手机里传来。
我仿佛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父亲和一个身形瘦弱的老母亲,一个叹气,一个落泪。
“晓峰,你这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当时劝你留在老家,你就是不听,非得去杭州打拼,算了,说这些干什么呀!你现在马上把杭州的店关了,明天就回来,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你回来我们再想办法,总有办法解决的。”
虽然相隔千里,但是老父亲应该感受到了儿子的绝望,才没有说任何的重话。
“爸,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男人好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哪怕天塌下来,父母都愿意为子女顶着。
这一夜,这对父母肯定会彻夜难眠,未来的日子,肯定也会过的很艰难,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儿子还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挂了电话,男人泣不成声。
弹幕里,都是鼓励的话语。
我知道,最难过的一关,男人已经过了。
老父亲的话,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很难想象,今天我没有开直播,他没有正好刷到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也许他会选择解脱,也许在最后的时刻,他会选择退缩苟活,那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我长出了一口气,轻轻的拍着男人的肩膀:“我应该谢谢你,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说放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尤其是当我看到直播间暴涨的人数,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直播间此刻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八千,可能很快就过万了,不断的有人点关注,还有人说我是正能量。
我感觉这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样,我心里很清楚,直播间越火,平台越是给量,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应直播间里大伙的要求,还跟男人相互加了微信,大家让我持续关注后续。
在这样的寒冷夜晚,负债者们相互报团取暖,男人的希望,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男人当晚就买了回家的火车票,他站在大街上,看着这座繁华的都市,眼中有不舍,也有解脱以后的平静。
他有家人的支持,而我呢?
此刻,我的父母又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呢?
我很想给他们打电话,可我没这个勇气。
爸妈,你们还好吗?
下播的时候,直播间人数过万了,我更加收获了过千的新粉丝。
凌晨两点的杭州,很冷,但我的心,却是热乎乎的。
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叶清,我已经想好了下次直播的内容了,我会跟叶清一起做直播,跟大家讲述叶清的故事,相互引流。
叶清听了,特别的高兴,叽叽喳喳的跟我说个不停,更多的是羡慕。
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直播不是在网上搔首弄姿,而是受众,共情,越是真实,越是接地气,越是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我的直播都是真实的,我毫不避讳的告诉大家我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赌狗,我也跟大家说,我不会放弃,我会继续努力。
所有的负债者们,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跟他们并肩前行。
负债是可悲的,负债也是可怜的,负债更加的是带着铁镣铐负重前行,每个负债者都想着快点上岸,回到正常的生活。
虽然负债的原因各有不同,但是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努力赚钱,尽快还债,重新做人。
欠债不可怕,可怕的是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回住处的路上,我把自己的时间做了重新规划,一半时间跑外卖,一半时间做直播。
我也很担心,怕今日的辉煌只是昙花一现,做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我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大数据时代,才会在我第一次直播的时候,推送这么多人到我的直播间。
我庆幸自己的定位准确,负债,外卖,这两个标签,足以给我吸引很多粉丝。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我仿佛看到不远处的希望。
我想回家,我想回到父母身边,我想回到妻女的身边,我想给他们以前那样的好日子。
新的一天到来了,让我失望的是,外卖订单少的可怜,自从我跑外卖以来,从来没这么差过,大街上的人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每天都有人离开杭州,本地人已经开始买年货了。
商家也在陆陆续续的贴上年后的开业时间,几个接不到外卖单的外卖员正在刷着短视频。
“昨晚的直播我看了,惊心动魄。”张妍从我的身后走了过来。
“你也看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张妍笑了笑。
“满满的正能量,我跟几个室友都很喜欢,我们还都关注了你,你今天还会直播吗?”
“当然会,你也看到了,外卖单少得可怜,在网上跟大家聊聊天挺开心的。”
张妍叹口气:“现在这个样子,我的计划肯定要泡汤了,明年的学费成问题了。”
我跟张妍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她的事情,没法跟学校的同学说,怕别人看不起她,也就只能跟我说了。
“你爸妈的工钱要的怎么样了?”我问道。
“那个混蛋包工头今天推明天,明天退后天,死皮赖脸的说年三十一定给。”
我以前跟朋友应酬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些事情,很多工地都是年三十给工钱,好像是约定俗成的,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年关年关,这是很多人的年关,我今年的年三十,肯定不会好过。
“我有个办法,你能帮帮我吗?”张妍突然看着我说道。